在赤井秀一意識到這一點的一瞬間,騰升而起的,是近日來難得出現的輕鬆感。
這樣……算是重新認識了吧。
以真實的身份,重新認識。
無論是敵是友……哪怕立場相駁。
至少這一次,你麵對的,是真實的我。
這麼想著,赤井秀一微微垂眸,他輕歎一聲,想起此前離開時同僚的疑惑與勸阻——
恐怕不能再久留了。
即使自己想。
正當他打算告辭的時候,忽然覺察到一層陰影靠近。赤井秀一驚疑抬頭,第一眼看見的並非對麵之人的綠眸,而是他散落下的,仿佛月華一般的長發。
霓虹為它鍍上一層瑰麗光暈,卻不能遮掩它本身的顏色。
銀發的主人眨了眨眼睛,淬玉凝冰的綠眸中流轉光華,他從嗓子裡發出一聲輕笑,緩慢開口。
太近了。
距離太近了。
以至於赤井秀一能清晰的看到琴酒纖長的睫毛,和他低沉嗓音中隱藏的鼻音。
他感冒了嗎?
在這一刻,一向理智的大腦卻開始遲鈍的運轉,第一個浮現的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念頭。
“朗姆很快會動手——如果你不快點的話,就做好死在日.本的準備吧。”銀發的青年出聲告誡。
“你是在關心我?”赤井秀一挑眉看他,綠色的眸子帶著光彩。
他帶了.槍。
“你隻注意到這個?”
“我知道組織肯定不會放過我——正巧我也不準備放過它。”脫口而出的大實話顯然不那麼合時宜,如果琴酒真的忠心耿耿,這時候十有**就要動手了。
不過琴酒不是,所以他也沒有動手。
赤井秀一得寸進尺:“不過我沒想到是朗姆——我喜歡你一些。”
“這話你今天已經說了三次了,換句新鮮點的。”琴酒有點不爽。
“我更想和你交手。”簡單明了。赤井秀一笑道:“什麼時候,輪到我們……?”
“不是這次。”對於這種模淩兩可的曖昧,琴酒應對良好,順便還懟了一下赤井一開始說的話。頓了頓,他接著開口:“下次見麵,我不會放過你的。”
赤井將他們兩個本就不多的距離再次縮減:“我很期待。”
“那麼——在此之前,彆隨隨便便出事呀。”黑發探員露出一個非常“黑麥威士忌”的笑——黑麥威士忌麵對琴酒時的笑——“彆死在彆人手裡。”
“你先把這一關過了,再說‘以後’吧……不然你也沒有‘以後了。”琴酒口中冷淡,眸中卻略帶笑意。
他抬手撫上赤井秀一的麵頰,觸感微涼。
“現在。”琴酒宣布:“逃吧,赤井秀一。”
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槍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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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被他要走了呀。”芝華士有些不甘的笑笑,英俊的麵龐顯出幾分孩子氣:“不過,朗姆已經實行封鎖了,估計他也跑不遠。”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頭的槍放下。側頭看向琴酒的瞬間,卻見後者坐在椅子上,眸色沉沉,仿佛是在發呆。
“怎麼了?”芝華士關心了一句——不是為了塑料組織情,純粹是因為琴酒的神色有點可怕。
“沒什麼。”琴酒淡淡回複。
芝華士淡淡蹙眉,還欲再問,卻被忽然插入的聲音打斷了。
“這位……這位先生,您的雞尾酒……”
身著黑色西服的年輕侍者托著托盤,他形貌稚嫩,麵對著兩名明顯來者不善的男人,饒是臉上極力克製,也不禁彰顯出幾分怯懦與恐慌。
芝華士對此感到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點了這杯雞尾酒?”
木質古雅的托盤上,放著一杯透明酒液的雞尾酒;明黃的薄檸檬皮,是它唯一的色澤裝點。
“不…不是您點的,是……”
銀色子彈。
琴酒朗聲打斷:“是給我的。”
於是侍者的那句:“是一位黑色長發的先生請這位銀發先生的”就這麼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不過——說不定他還求之不得。
侍者連忙將雞尾酒遞到琴酒麵前。
琴酒眨了眨眼睛,接過酒杯的瞬間,忽然想起半個小時前,槍聲響起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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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響起的那一刻,黑發青年用空著的左手扣住他的左手,逼近他。
呼吸交纏間,赤井秀一綠眸清亮。
他微微抬眸看著琴酒仿佛仍舊無動於衷的麵容,同色的某種露出少許狡黠。
他的睫毛果然很長。赤井秀一想。
下一秒,黑發青年微微抬頭,微涼的、帶著杜鬆子酒味道的唇擦過琴酒的睫羽。
落在那一汪不化的蒼碧冰潭上。
寒潭略略開裂。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年輕的搜查官一字一頓,凝視著琴酒稍顯驚怒的神情,對自己下一秒就要挨揍的命運視若無睹,唯有篤定的語氣仿佛是在陳述什麼不容更改的命題。
琴酒勾唇一笑,眨眼間抬眸用右臂給了他一記肘擊,後者踉蹌退後幾步,而琴酒則在在解放自己左手的同時將赤井的位置暴露。
銀發青年的笑容不變,蒼青色的眸中流露出幾分嗜血的冷厲:“好呀。”
赤井秀一挑眉。
再次相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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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相見呀……
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琴酒一般想著,一邊將雞尾酒一飲而儘,
最後一滴酒液入喉的瞬間,在熱烈酸甜的味蕾爆炸中,琴酒忽然有些好奇——
——他是,怎麼不知不覺間點了這杯雞尾酒的?
這個問題,也許永遠沒有答案。
又或許,【下次】就會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