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相田夫人來說, 警察帶來的槍.殺凶.案無疑是一個好消息——雖然她不能表現出來。
然而對於身在局中的偵探們來說,這樁槍.殺案卻令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首先,雖然又死了一個人, 但死者的死因究竟與之前的連環殺人案有沒有關係, 還是一個未知數——畢竟, 被害人的臉上並沒有刻字。
於是, 這究竟是那位神秘的連環殺手犯下的另一起案件,還是另一起與‘七宗罪’殺人案完全無關、隻不過正好時間上相近的案子,就成了未知數。
由於被害人的死亡發生的時間地點即使說不上眾目睽睽,也算是大庭廣眾之下,再加上有媒體報道,警方破案的壓力驟然上升。
在壓力之下, 他們很快查出了被害人的身份。
吉野三郎。
他是一名從事酒店管理的員工, 年紀約莫四十過半, 業務能力出色,一直以來都矜矜業業。不僅如此, 他的家庭生活也很美滿, 與妻子的關係很好——隻可惜兩人沒有孩子。
吉野三郎的生活一向都是有跡可循的,唯一令人感到疑惑的, 就是十幾天前他忽然從原先的工作酒店辭了職。
隨著警方的調查發現,他與上一位被害人其實是有聯係的——他曾經是相田先生的同事,十六年前從原公司辭職, 一年後才重新找到工作——並且工作還是相田先生介紹的。
這讓偵探三人一下子聯想到了之前從相田先生的助理鬆本女士那裡了解到的情況。
十六年前, 相田先生的搭檔辭職後, 鬆本女士才就開始和相田先生共事。而這個搭檔,正是吉野三郎。
這一聯係讓案件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吉野三郎的死,究竟是或不是連環殺人案,兩種判斷都有一定的可能性,也都有值得懷疑的地方。
如果是的話,槍.殺的手段證明了凶手是一個有著足夠經驗的人,槍.法十分出色。而這些顯然與之前他們的判斷不相符——事實上,如果凶手真的有這麼大的能耐,前幾場命案中留下的痕跡就會大不一樣。
更不用說,以槍殺案凶手展現出來的冷漠果斷,若他真的是連環殺人案的幕後黑手,他遠遠不必用這些麻煩的方式(如安眠藥、繩子捆綁)去達成目的。
而且,與其他作案方式不同,死者的身上並沒有被刻上字母。
可是如果不是的話,他的死亡時間與相田先生的關係都未免太過巧合了——以吉野三郎的生活來看,身為普通人的他又有什麼能耐招致專門的職業化暗殺——特彆是槍.殺呢?
大半夜都不安寧的奈奈隻覺得頭疼欲裂,耳朵嗡嗡嗡的作響,右耳傳來隱隱約約的痛感,讓她一陣歎息。
黑發女偵探闔上眼皮,顯然很是精神不濟。
金田一一也了解奈奈的情況,他伸出手薅了一把女孩的黑發,在對方一下子睜開的綠色眼睛以及綠眸中的隱約不滿中哈哈一笑,“累了就回去睡吧,你的身體也不好,有什麼事我明天通知你。”
奈奈微微搖頭表示自己還能行,然而剛剛站起來,就能得大腦一陣渾濁,連帶著頭暈眼花起來,以至於連身體都晃了晃。
一旁的七瀨美雪擔憂的看著她,隨即找了個玻璃杯為她倒了杯熱茶。
奈奈眨了眨眼睛,覺察到不適後,結果熱茶後對著美雪笑了笑,索性也不硬撐,當下點頭:“好,那我先回去了。”
琢磨著雅治已經睡了,奈奈試探性的給君惠發了一封短信,很快就收到了回應。
於是二十分鐘之後,一輛銀白色的豐田TOYOTA轎車穩穩停在七瀨家的大門,奈奈與眾人揮手道彆。
眼見著黑發姑娘的背影漸漸消失,美雪回過神,沒好氣的看著自己的竹馬:“需要我給你做夜宵嗎?”
“那就多謝了!”金田一一毫不客氣。
也不知道是真的聽不懂自家青梅言語中的調侃諷刺,還是故意在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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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吉野先生的妻子很快提出,希望能夠見相田夫人一麵。
吉野夫人是個軟糯善良的好女人,甚至於好到有點沒脾氣的地步。吉野三郎是她的第二任丈夫,而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個好酒的賭鬼。生性軟弱的她因此吃了不少的虧,還是自己的父母看不下去,致意讓女兒離婚,之後她同吉野先生通過相親認識,很快就結婚了。
她和丈夫的關係很好,按理來說,吉野先生的死應該令她非常傷心才對。然而吉野夫人雖然傷心,卻並沒有多麼痛苦的模樣,甚至在丈夫死後的第三天,就請求與相田夫人見麵。
一開始,警官還懷疑吉野夫人會不會以為是丈夫與相田先生的前同事關係而造了殺身之禍,由此遷怒與相田夫人,甚至還隱晦的勸過吉野夫人。
同時,他們也告訴相田夫人,如果不願意的話可以拒絕。
不過當相田夫人聽到這個消息時,她微微一愣,甚至有些出神,之後才堅定的同意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一見到相田夫人,吉野夫人就當場落淚,之後一言不發,還是相田夫人笑著問吉野夫人要不要喝點什麼。
臨彆前,她衝著相田夫人深深鞠躬,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在兩人的身上,吉野夫人麵容悲戚,良久不語,最後說了句:“非常抱歉。”
相田夫人沒有回答。
在夕陽下,她臉上的神色卻依舊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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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我做什麼呢?”女人微微仰頭,看著麵前的黑發青年。
黑發青年略略瞥了她一眼。
相田夫人輕輕笑了笑,“不必懷疑,因為無論你想要開出什麼樣的條件,隻要不過分,我都樂意接受。”
——畢竟,她……也幾乎沒有什麼牽掛了。
“那麼——”青年的嗓音在安靜的和室內響起,略有些乾澀沙啞:“我要你手頭上一切、你帶出組織的研究資料。”
青年的聲音很是低沉,於細微之處還有一點金屬的質感,很容易被忽略的質感——聽覺十分敏銳的相田夫人捕捉到了。
不過,她想,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以及藥劑。”
青年緩緩說出最後幾個音節。
女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她原本平靜的神情驟然起了波瀾,目光中波光瀲灩,深深吐息過後,她慢慢歎了口氣:“你是……怎麼知道的?”
黑發青年沒有開口。
他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相田夫人——原代號為皮爾的組織乾部——默默閉上了眼睛,明白了對麵之人目光中的未儘之意。
女人輕輕歎息一聲,隨即放鬆了雙肩,露出一些有些悲切、又有些釋然的微笑:“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不過,請不要嘲笑啊。”
她會將一切,都交代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