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歪著頭。
他頭上的黑色禮帽隨著他的動作也跟著一歪,銀色的長發有少許披散至他的肩膀, 劉海遮住他小半張臉。
月色如晦, 清輝懶洋洋化作銀絲線編成的薄紗,籠罩著世間萬物, 偶有一塊落在琴酒的身上,為他無聲披上一層月華。
他往日慣常穿著的黑色大衣, 一次已經被他‘遺落’在奈奈那裡。銀發男人站在某個拐角處, 觀察著無人街道上彼此相擁的男女。
女孩子靠在年輕人的胸膛哭泣,她的淚水宛如一顆顆無暇的珍珠, 一滴滴清晨的露水,無聲無息卻又分外絕望。
年輕人低聲哄著自己的女朋友, 俊朗好看的麵容比之年少時沉穩了不少,抹去了青澀, 化作了穩重, 但仍是暗藏著堅定與鋒芒。
看來,奈奈的眼光不錯。
銀發男人想著,一瞬間為自己不曾乾涉他們自由戀愛而感到一絲慶幸,接著那抹慶幸就化成了寬慰。
年輕的網球選手彎下腰,他拿慣了網球拍、為祖國為自己爭奪過一項又一項榮譽的手,此刻正托著一隻高跟鞋。
一隻淺綠色的高跟鞋。
流暢的線條, 精巧的做工, 圓頭高跟鞋方便行走, 環於腳腕處的鏈子卻是銀質的, 上麵綴著幾片被製作成綠葉形狀的裝飾物, 鞋麵外側用近乎透明的綠色珠玉連成好看的紋理。
簡潔又不失典雅。
年輕人俯下身子,一手執著奈奈此前奔跑時無意掉落的鞋子,另一隻手輕輕握住奈奈皙白瘦弱的腳踝,然後小心翼翼的避開傷口,為奈奈穿上鞋子。
他的表情真摯又充滿關切,僅僅一個動作,就能讓不少少女心折。
也讓琴酒放了心。
銀發男人唇邊勾出一抹真心實意的微笑,綠眸於月色下柔和起來。
他閉上眼睛,轉過身。
維持著一種近乎平靜的好心情,琴酒奔向屬於他的戰場。
……………………………………………………………………
海恩果然沒有睡。
打開門的一瞬間,這個一貫風流多情的男人額前爆出一個青筋,以一種罕見的不虞迎接了琴酒,湛藍的眼眸中仿佛混含著大海。
波濤洶湧的大海。
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引發海嘯了。
琴酒扶了下自己的帽子,他身上隻有一件針織的暗紫色毛衣,雖然不覺得冷,不過也略有些不習慣。
銀發男人習慣性的打量一圈安全屋的環境,然後從容轉身,正對著海恩。
饒是在深夜,海恩的金發依舊那麼漂亮。
他們兄妹有著上天贈予的一副好皮囊——席拉的長相要更勝一籌,或者不止一籌——若是主人有心,遊戲花間絕對能醉了一地芳心。
管撩不管娶,管殺不管埋的那種。
“你怎麼現在才來?”海恩一張口就是抱怨。
似乎因為最近的經曆而煩心,海恩一貫英俊的臉上赫然掛著兩個無比明顯的黑眼圈,男人的神情更是有著遮掩不住的憔悴。不過這顯然不影響海恩的桃花運,相比之下,應付母愛泛濫的姑娘們才更令他煩惱。
琴酒對自己差點放了人家鴿子的行徑絲毫沒有悔過之心:“我說的就是今天。”
海恩無聲的抬起自己的胳膊,將手腕上的表懟到琴酒臉上。
這位大少爺從來不缺錢,隻看他想不想花。平心而論,海恩不是一個多麼追求奢侈品的家夥,然而作為一位從小就沒缺過錢的家少爺,海恩自身就品味不凡,對於一些物品,要麼沒追求、要麼就極為挑剔。
男人精瘦有力的手腕上,星空款式的百達翡麗明晃晃的訴說著一個字:“貴”。而這款銀色男士表上鑲嵌的極具技巧性的碎鑽,更加證明了兩個字:“很貴”。
琴酒看了眼麵前這塊裝飾性遠遠大於實用性的名表,勾唇一笑,輕描淡寫:“還沒過零點。”
這意思是他沒有遲到。
海恩對著表麵上名晃晃的23:59:23無語數秒,不知是為了此時此刻傻傻等著琴酒的自己,還是為了連商量這種大事也要對時間強詞奪理的琴酒。
半晌,金發男人冷笑一聲,言辭諷刺:“您可真是踩著點到啊。”
琴酒歪頭:“如果再不開始正事的話,我不介意跟你耗上一晚上。”
“這到底是誰的錯啊(╯‵□′)╯︵┻━┻”金發男人咬著牙暴怒。
………………………………………………………………
在和海恩開了幾句玩笑後——實際上是他單方麵在‘玩’海恩——琴酒漫不經心背對著海恩走向安全屋中為數不多的躺椅。
一邊走著,他一邊從懷中摸出了一個U盤,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後一拋——
——海恩被這意料之外的‘暗器’一驚,隨即手忙腳亂的從空中撈起‘暗器’。
“喂!”
他發出不滿的抗議。
而此時此刻,琴酒已經坐在躺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