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白蘭地彆墅的一刹那,天光傾瀉, 殘陽如血。
琴酒微微眯了眯眼睛, 黃昏的陽光並不刺眼, 柔柔的灑落於大地, 然而一時間琴酒仍覺得眼瞳有些乾澀, 大腦有點混沌。
不過銀發青年並沒有表現出來, 他從容的走到了自己的車前,對著早早過來、特意等待他的海恩微微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海恩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男人百無聊賴的靠著愛車發呆,一頭金發都顯得有點萎靡。不過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海恩還是露出了純然驚喜的笑意。
這笑意稍縱即逝。
“總算出來了。”大少爺皺起眉,懶洋洋的抱怨:“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
他雙手插兜,斜靠在車身上。漫不經心挑起一邊眉毛的模樣就像是因為友人沒有按約定準時趕來的少年一般, 雲淡風輕的蓋過了此前的種種驚心動魄,鈷藍色的眼瞳中帶著一點安撫意味。
“擔心我?”
或許是剛剛旁觀了一場彆人的愛恨, 或許是之前的鬥智鬥勇太費心神, 又或許僅僅是因為夕陽西下的天光太過柔和, 琴酒的眉眼也顯得溫柔了幾分。
他甚至有心情調侃自己的友人。
海恩見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睛,這個男人一貫活得風流放肆, 若非任務相關,喜怒也是隨心而為。
此時的模樣, 倒也活靈活現。
“你沒發燒吧?”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在琴酒斜斜投過來的目光下, 海恩很沒骨氣的認慫:“我什麼也沒說。”
一邊自我辯白,海恩還也配合的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眉眼間滿是輕鬆的笑意。
這家夥絲毫沒有顧忌自己下屬看到這一幕時露出的惶恐表情。
琴酒無心計較這些小事,他掃了一眼看似冷靜淡漠、實則魂不守舍的瑪德拉一眼,隨即越庖代俎的順手指派了海恩的手下:“你去當一下她的司機。”
那個小個子的歐洲男人略有些惶恐的看了自己的上司一眼。
海恩撇了撇嘴,用意大利語簡單的複述了琴酒的要求,隨即又補充了一句:“聽他的。”
然後金發男人也不關注自己被指派的手下,反而側頭將目光投向琴酒,似笑非笑道:“你這家夥,明明是會意大利語的吧?”
琴酒不置可否的掃了海恩一眼,明確表達出‘老子懶的說’的意思。
海恩無力的塌下肩膀:“所以,我不僅要把下屬交給你指派,還得給你當翻譯?”
金發男人仰天翻了個白眼:“饒了我吧。”
好歹我也算得上位高權重?不管在黑衣組織還是意大利黑手黨裡都是——
這麼久淪落到給你打工的悲慘地步了?
琴酒嗤笑一聲,抬手點了點自己好友的額頭,略略湊近這個日常不務正業的男人:“都當翻譯了,不如再當一下司機?”
他從容的收回手,抬了抬下頜示意:“幫我把車開回去。”
海恩被他理直氣壯的模樣給氣笑了,他抬手扶額連連搖頭,唇邊溢出一聲含笑的歎息。
隨即,他抬眸用湖藍的眼睛打量琴酒,嘴角輕輕翹起,無奈著輕笑:“真會指派人啊。”
琴酒歪了歪腦袋。
“您請~”金發男人徹底宣布投降,他覺得自己幾分鐘前的投降動作簡直是立了個FLAG。
海恩輕佻的做了個花裡胡哨的禮節性動作,其浮誇的表演讓琴酒額角出現幾條黑線。後者抽了抽嘴角,順著好友的動作上了車。
海恩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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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家時,已經是月落烏啼的寂靜黑夜了。
琴酒於玄關處站定,抬手按了按自己略有些抽痛的眉心,隨即按下了電燈的開關。
白熾燈的燈光一瞬間灑滿了整個客廳,忽如其來的強光讓琴酒都略感不適。
他閉了一會眼睛,適漸漸應了自己家中的光亮,拖下鞋子後換上拖鞋,走進客廳。
空無一人——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彆墅在寂靜的夜晚愈發顯得淒清落寞起來。彆墅很大,一瞬間幾乎讓人產生了空曠的錯覺。
又或者,這並不是錯覺。
沒聽見往日裡、貓頭鷹撲騰著弄出的動靜時,琴酒還微微一怔,隨即很快便想起自己已經將它送走了。
於是,這棟彆墅裡,真的就隻有他一個人了。
他本該習慣的。
但大概是貓頭鷹太過吵鬨了吧,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安靜之後,反而讓琴酒有點不適應。
他微微垂眸,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太累了。
該好好睡一覺吧,之後還是事情要做呢。
然而不自覺的,他的腦海中回憶起了瑪德拉白日裡的一句話。
——“有個人曾經給過我一本書,書中有這麼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我相信人死後是有靈魂的,因為是我害死你的,所以你儘管來找我,這樣我們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他知道,這句話是出自艾米莉·勃朗特《呼嘯山莊》。
琴酒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在赤井秀一還沒有叛逃的時候,有一次到他家時,曾經拿著一本包裝精美的《呼嘯山莊》,目光沉沉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