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怎麼樣?
其實連琴酒自己都沒想好他應該獲得些什麼。
隻不過, 他必須這麼做。
必須,將主動權從白蘭地手中拿過來。
銀發男人沉吟片刻, 麵上的神情依舊是不動聲色的冷靜。
一片沉默之後,琴酒抬眸, 靜靜的看著白蘭地, 提出了他的條件。
“第一, 我要剩下兩份研究資料的下落。”琴酒慢吞吞的開口。
他的手指摩挲著自己黑亮的愛槍, 一遍又一遍, 用這種獨特的方式保持著冷靜。
“可以。”白蘭地點頭答應,毫不遲疑。
“第二——”
銀發男人接著開口, 漫不經心, 像是提出了一個平淡且無足輕重的條件,連嗓音的起伏都沒有變上一變。
“你自殺吧。”琴酒掀了掀眼皮, “你自殺, 殘餘的勢力歸我。”
這句話一說出口,無疑引起了軒然大波,瑪德拉根本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揚手舉起了.槍。
女人素白的右手握著一把銀白色的女士手.槍,琴酒對此並不感到意外。與宮野誌保等純粹的研究人員不同, 瑪德拉雖然偏向於研究, 但戰鬥力也相當不俗。
在白蘭地隱退之前,這個尚且年少的女人不僅僅是以研究人員的身份出現在組織眾人麵前, 更是以白蘭地的貼身護衛的身份跟著這個男人。
她拔槍的動作很快, 快到一般人幾乎反應不過來——不過琴酒是個例外。
然而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琴酒, 卻根本沒有動上一動的意圖。
男人的表情仍舊是波瀾不驚的模樣,一雙綠眸連餘光都沒有分給瑪德拉。
即使他知道,隻要他現在做出任何傷害白蘭地的舉動,這頭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母狼,會毫不猶豫的撕咬他的咽喉。
白蘭地阻止了她。
就和上一次一樣。
琴酒看不透□□之後、那個男人的神情,但這一刻,他卻直白的看清了白蘭地的一雙紅褐色眼瞳。
沉靜的、淡漠的一雙眼瞳。
“可以。”白蘭地給出了答複。
他的聲音依舊嘶啞,他的語氣仍舊平靜。
“先生——!”一直立於白蘭地身側,宛如影子一般的瑪德拉終於宣示了她的存在感。女人蒼白的麵頰染上了少許的緋色,皙白柔膩的手死死按著手上的.槍,顯出若隱若現的青筋。
她的嗓音清亮中帶著痛苦的顫抖,尾音隱隱有些嘶啞,乃至破音。
白蘭地微微偏頭,目光在觸及瑪德拉時,有著一瞬間的柔和。
然而他並沒有給這個女人任何拒絕的權利,他隻是溫柔且不容置疑的說了一句:
“瑪德拉,聽話。”
女人修長白皙的脖頸無力的垂下,仿佛一隻被折斷了脖頸的天鵝。
“是。”良久,她發出一聲悲鳴。
這聲音透著若有若無的不甘,卻又被主人硬生生的抑製了下去,隻留下看似溫順的回應。
一如她每一次的回應。
琴酒不太清楚此刻的瑪德拉眼角是不是有淚,他的目光略顯遲疑的掃過這個女人,隨即再次平靜的注視著白蘭地。
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
——而且,他又為什麼要心軟?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不過,琴酒知道,如果是原先的自己,估計連這個問題都不會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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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地的死亡作為交易的籌碼,是雙方都能夠接受的代價。
對於琴酒來說,白蘭地一死,他對自己的威脅就在無形中消失了。琴酒可以放心的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必再擔心可能的牽掣。
而對於白蘭地來說,死亡也不是不能夠接受的。
就如之前所言,他已經活的夠久了。
他想要結束這一切。
一切的恩怨、一切的錯位、一切的瘋狂、一切的過往。
他無法對自己的兄長下手,因為對方畢竟是他血脈相連的哥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彼此依靠相依為命,共同走過風風雨雨。
哪怕兄長早已麵目全非,哪怕他並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他的狠辣與果決,也很難用在自己的哥哥身上。
就算是他的優柔寡斷吧。
所以他自私的選擇了一個局外人,又沒那麼自私的留給了這個局外人不少的報酬。
他想要結束這一切。
這一切中,理所當然包括他自己。
“但是——”白蘭地微微偏頭,“我該怎麼保證,在我死之後,你會完成你的承諾呢?”
琴酒眨了眨眼睛。
他微微偏頭,無聲的笑了笑:“何必明知故問呢?”
“真是聰明的孩子。”白蘭地淡淡的評價道,眼瞳再一次劃過一絲滿意。
的確是該滿意的。
琴酒不是他計劃中唯一的候選人,卻是唯一一個可能達成他目的的候選人。
每一次的試探,琴酒都給出了完美的答卷——這樣很好。
證明了琴酒有能力達成自己的目的之後,白蘭地才能放心的去死。
這種仿佛老者指點晚輩的語氣,並沒有讓琴酒產生太多的不滿。
一來是因為白蘭地的確年長,並且資曆老;二來則是因為,他何必去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呢?
下一秒,達成共識的兩人共同挪開.交.纏.的視線,將目光放在了沉默的瑪德拉身上。
女人無聲無息的揚起臉,極輕極輕的、仿佛嘲諷一般的,“哈?”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