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難聽一點,他不需要同情,因為哪怕他身陷泥沼,也是他自己的選擇,如果他對此不滿,他也會自己反抗。
輪不到旁人指指點點。
但赤井秀一的做法不一樣。
赤井秀一不知道琴酒的本性嗎?他知道的。
因為他自己,也是差不多的。
他們都是堅定而又執著的人。
同樣的,赤井秀一也沒有自大亦或者同情心泛濫的想去‘救贖’——
——他僅僅,隻是想拉那個男人一把。
拉他的心上人一把。
他不想看到沉溺於迷茫中,也不會乾涉琴酒最後的選擇。
無論最後琴酒選擇了怎麼樣的道路,無論他是走向正義的一方還是接著與他不死不休,亦或者獨善其身,都沒關係。
一點都不妨礙,赤井秀一想要拉他一把。
即使琴酒不會領情。
如果這個男人最後的決定仍是黑暗,那麼他們仍舊是彼此的宿敵,不死不休,用鮮血和殺戮維持自己的信念,在一切終局之中,也許會露出少許迷茫與悵然若失。
亦或者在對方墓前地上一朵野菊。
如果琴酒最終不選選擇黑衣組織,那麼……也許他們會有更多的可能。
赤井秀一的理智告訴他自己不應該再與琴酒有更多的牽連,但是——
有些東西,已經消無聲息的超越了理智,在他的底線處反複橫跳。
但無論終究結局是什麼,他都能坦然接受。
無論是死敵也好,彆的什麼也罷,琴酒的生命中終歸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這是獨屬於銀色子彈與 killer之間的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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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拉目瞪口呆。
她對於這種偏向哲學的話題敬謝不敏。
總覺得……自己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但她並不想知道這些啊!
貌似將自己坑到了的小仙女默默捂臉,沉默數秒之後,席拉再次抬眸,眼睛亮閃閃的。
“所以你討厭他嗎?”她再次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這回輪到琴酒沉默了。
銀發男人沉默數秒之後,眉眼間難得露出一絲迷茫:
“我……不知道。”
這是他最終的回複。
又或許,並不是最終。
席拉微微偏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隨即掙紮著問出了下一個人選:“那麼安室透呢?”
這句話一說出來,席拉先是為自己的勇敢點了個讚,然後喝了口已經冷掉的牛奶壓壓驚。
“安室透……你是怎麼看的?”
“他……和赤井秀一不一樣。”琴酒沉了沉眸子:“完全不一樣。”
“?”席拉緩緩吐出一個問號,隨即再次興奮起來:“怎麼不一樣,你喜歡他?”
“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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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輕輕一笑,“不是的。”
“對於安室透……安室透啊……”琴酒略有些糾結,但最終還是道:
“你知道嗎?我在有些時候……會把他當成另一個自己。”
曾經失去過的、痛苦過的、掙紮過的……另一個自己。
琴酒不知道,綠子死後的自己在彆人眼中是什麼樣子的。
所以他想去看。
他看到了失去親人的奈奈,看到了失去信仰的君惠,也看到了失去摯友的降穀零。
在非洲的沙漠,在滿天的星子之下,他凝視降穀零紫灰色眼眸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觸及到了他的內心。
是相似性啊……
他恍惚中,居然莫名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對待波本,他一貫是有種類似於‘前輩’的感覺的。
無論是單方麵的相識也好,波本加入組織不久後的打鬥訓練也罷,乃至於之後提出的‘訓練波本近身格鬥’的承諾也好。
他都是以一種……領先一步的態度,看著這個青年。
於是,在那個時候——
他忽然沉生了一種……類似於共情的感覺。
“我或多或少對他有些在意,但連我自己都說不清,其中有多少是為了他,又有多少是為了自己……”琴酒慢慢的陳述,隨即無聲無息的歎了口氣。
他在安室透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而他這些年對他或多或少的幫助,一半是為了安室透,一半也是為了曾經那個、迷茫著卻仍舊拚命掩飾的自己。
如果當時有一個人能夠或多或少的幫一下自己,他會不會好過一些呢?
如果有人能夠幫他分擔一些,他是不是,會輕鬆一些呢?
這麼多年,琴酒身邊的人來來去去。
但他似乎是總是一個人。
一個人去麵對各種坑逼隊友和神對手,一個人去勾心鬥角,一個人去做出決定,一個人冷眼世間。
一個人活著,一個人死去。
啊……或許會再加上一隻貓頭鷹?
他的經曆與安室透不儘相同。
琴酒曾經的遺憾也無法讓任何人來補足。
然而,有些冥冥之中的共情,讓他覺得安室透的路,應該順利一些。
雖然琴酒一貫是理智大於情感,雖然這些幫助聊聊無幾,有些還透著明晃晃的利用。
但也不是……沒有過真心。
在他輕描淡寫的告誡安室透不要出格的時候,在他懶懶抬眸看著這個青年的時候,在他理所當然的抱出菜名的時候,在他吐槽安室透的車技太過奔放的時候……
在他同意讓安室透為他處理傷口的時候——
琴酒所麵對的對象,眼中所看到的人,的的確確,就是安室透。
人的感情,很多時候都是在相處的時候不自覺產生的。
也許這並非情愛,但也的的確確的——
不是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