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光而立,微微低頭看著黑發少年。
正對著琴酒的黑發少年仰頭看他。
陽光肆意傾瀉,直直的照進少年的眼中,一時間幾乎刺得人睜不開眼睛。而那個青年就這麼雙手插兜逆光而立,朦朦朧朧間,仿佛周身都多上了一層金芒。
由於光線的原因,少年看不清琴酒的表情,卻隱隱可見他銀發在空氣中沾染日光的模樣。
那個青年低低垂眸,凝玉般的綠色眼眸中漾出一絲滿意,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尾音帶著不溶於爛漫暖陽的清冷“跟那些蠢貨比,你的表現可好太多了。”
往日裡披散的銀發被隨意的用發繩低低一束,青年冷峻堅毅的麵部輪廓清晰可見,皙白的肌膚此刻被日光渲染出幾分暖意。
額前的劉海淺淺著垂在眼瞼,琴酒微微勾著唇角,身上依稀間還有鮮血的味道。
剛剛射出一顆子彈擊斃敵人的黑色伯萊塔手槍的槍口,還殘存著少許的硝煙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黑發少年隻覺得琴酒身上,隱隱有著未散的煞氣。
琴酒來的時候很及時,動作很從容。
淩厲的槍法收割著令少年陷入苦戰的敵人性命;舉手投足間動作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將波爾斯從生死之際拉了回來。
這份煞氣與青年眼角眉梢的清冷混雜在一起,化成他綠色眼眸中的點點寒光。
在與那份寒芒對視的那一刻,黑發少年微微勾起唇角。
琴酒來的時候仿佛神人天將,走得時候則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輕描淡寫的跟某個前輩說了些什麼,然後在臨走前,看似漫不經心的掃了少年一眼。
銀發青年離去的背影很快化成一個小小的點,黑發少年長久凝視著這個小店,直到前輩叫他的名字後,才緩緩回神。
“啊。”
他輕聲應道。
這天的天氣很好,日光明媚,晴空萬裡。暖洋洋的陽光揮灑於大地,此前的腥風血雨在這溫暖的天光下,也仿佛也變得不那麼讓人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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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其十——
這天的天氣很好,日光明媚,晴空萬裡。暖洋洋的陽光揮灑於大地,此前的腥風血雨在這溫暖的天光下,也仿佛也變得不那麼讓人惡心了。
黑發少年漫不經心的想陽光真很好啊。
那陽光灑在大地上,灑在樹葉上,灑在人們的身上。
似乎也有那麼一星半點的光,落在了少年的眼中。
於是那雙死寂的黑色眼眸,也似乎浮起了一絲清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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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其一——
波爾斯取的代號的時候,正趕上了琴酒休假。
組織裡的任務安排其實挺不科學的。忙的時候可以幾天幾夜連軸轉,空閒的時候又是一個月一個月的發呆長草。
琴酒在歐洲帶了三個月後,終於迎來了自己的休假時間。
然而在足足一個半月的帶薪假期裡,黑衣組織的killer也漸漸開始覺得無聊了。
他算了算時間,摸了摸自己的愛槍,然後決定活動活動筋骨——畢竟,乾他們這一行的,一個不小心可就是真·要人命了。
而波爾斯,正巧就撞上了琴酒打算‘活動筋骨’的時候。
銀發青年隨意的掃了一眼名單,隨手指了幾個眼熟的人,又正巧看上了自己曾經點名納入麾下的黑發少年。
他眨了眨眼睛,在波爾斯的名字上勾了一筆。
於是剛剛代號不足兩個月後,琴酒帶著波爾斯出了幾次任務。
說出任務,其實不太準確;準確的說,應該是這兩人將任務單子上能順手完成的任務都順道刷了一遍。
這件事情在組織裡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不過對於琴酒的熟人來說——
貝爾摩德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波爾斯,然後又將目光投到銀發青年的身上“這次的新人不錯啊……看起來你很滿意。”
靠在沙發上的銀發青年懶洋洋的抬眸看了金發女人一眼,點頭認同“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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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其二——
後來波爾斯自己開始獨立完成任務的時候,才後知後覺跟琴酒在一塊的日子是多麼的省心。
這絕對不是他濾鏡加成的緣故。
琴酒雖然使喚人的時候毫不客氣,但每每製定計劃確實是一等一的效率十足。他不僅僅武力值點的老高,智商排名在組織裡也堪稱頂尖,做事情乾脆利落且事半功倍,完全對得起他的高工資。
唯一不足的地方,大概在於琴酒對於日常的衣食住行都不甚在意——於是他的下屬或搭檔往往要淪為半個生活保姆。
不過,這點在波爾斯看來完全不是問題。
琴酒對食物的要求不高,隻要不是太難吃的東西,他都能咽下去——當然,喜不喜歡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所以他甜的東西也能吃,辣的東西也不反對。
——但是波爾斯卻不能吃辣。
被少許辣醬刺激味蕾的黑發少年匆忙低頭,他不自覺的張開嘴,反複吐息著空氣,妄圖驅散舌尖的刺激感。
身邊有人遞過來一個玻璃杯。
波爾斯來不及分辨,抬手將杯中的水一飲而儘。清涼的液體劃過味蕾,舌苔上那仿佛火燒一般的刺激感緩緩褪去。
黑發少年長舒一口氣。
他後知後覺的抬頭,看向身邊的上司,上司若有所思的打量他。
對上少年視線的時候,琴酒微微挑眉“一點辣都不能吃?”
波爾斯點頭。
他似乎覺得光是一個動作不夠尊敬,於是在點頭之後,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喜歡吃辣。”
琴酒掃了一眼麵前麻辣火鍋,蒸騰的熱氣散發出濃濃的香,是令人食指大動的味道。
在這嫋嫋的煙霧中,琴酒的聲音略有些輕,以至於口吻中的好奇都顯得幾不可聞“芥末呢?”
雖然隻是簡單的一個詞,不過波爾斯還是明白了琴酒話語中的含義。他微微斂目,誠實的回答“放了芥末的醬油可以。”
琴酒偏頭,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晚上去吃生魚片。”
波爾斯自然沒有反對。
在一片莫名的寂靜中,青年忽然輕笑一聲。銀發隨著他的動作微微垂落,他的指尖輕輕扣了下桌麵,然後漫不經心的說“那就再點一份烏冬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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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其三——
海恩牽著一個紅發姑娘的手,一邊笑著一邊對她細語。
從波爾斯的角度來看,這個姑娘實在說不上有什麼特彆之處。
誠然,紅發的女服務員長著一張明豔的臉,肌膚是好看的小麥色,透出青春的光彩。修長的脖頸纖細且漂亮,目光微微向下挪,映入眼簾的就是精致的鎖骨。
女郎的五官不算多麼出眾,但組成在一起,就是一張看上去很舒服的臉,明媚中帶著朝氣。她單手撐著吧台上,清亮的目光牢牢盯著海恩那張英俊的臉,眼中帶著歡喜的笑。
海恩又對她說了什麼,湛藍的眼眸在酒吧的燈光下越發顯得醉人;而她似乎被逗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紅發女郎的笑聲清朗卻不突兀,仿佛一連串跳躍的音符在空氣中飄蕩,組成一曲令人心曠神怡的樂章。
波爾斯麵無表情坐在一旁,目光靜靜的投在吧台桌麵上,連一點注意力都沒分給正站在幾步外**的前輩。
紅發女郎的確相貌不俗,然而這對波爾斯來說並沒有什麼吸引力。
就連組織裡赫赫有名的金發美人——那朵綻放於黑暗的罌粟,花——貝爾摩德,對波爾斯來說,也沒有什麼吸引力。
他安安靜靜的坐著,安安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吧台,安安靜靜的發呆。
好在海恩還是有點良心的。作為請客的前輩,海恩顯然不能就這麼把後輩丟在一旁不管。
他三言兩語哄走了紅發女郎,微笑著點了一瓶價格昂貴的威士忌,然後輕擁著紅發女郎湊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饒是性格活潑大膽,女郎的麵上也暈染出一絲緋色。在海恩放手的下一秒,紅發的姑娘後退一步,目光嗔怪的瞅著麵前的男人,然後衝他眨一眨眼睛,轉身離開了。
海恩的臉上仍掛著風流不羈的笑。他轉身朝著波爾斯走過去,一邊慢聲道歉“讓你久等了。”
波爾斯慢慢將目光從吧台桌麵挪開,然後對上海恩的臉。他並沒有笑,也沒有說話,隻是安安靜靜的看著海恩。
幾秒之後,海恩麵上的表情浮現出幾分僵硬,英挺的眉稍稍蹙起。
波爾斯挪開目光,淡淡道“沒關係。”
海恩嘴角微微一抽,索性也不客套,乾脆利落的坐在波爾斯的身邊,開門見山道“琴酒最近似乎很忙啊。”
波爾斯沒有回答。
海恩抬手敲了敲桌子。
他的手指修長且漂亮,指關節處隱隱有槍繭的痕跡——這點跟琴酒的很像。
說話間,海恩先前點的威士忌已經被紅發姑娘端了上來。男子的臉上重新掛起一抹曖昧的笑,湛藍的眼眸仿佛深情款款,讓人幾乎溺斃其中。
這份深情是真是假,波爾斯無心探究,他仍是保持沉默,看著海恩與那位年輕的服務員談笑,然後在女郎離開後重新將目光投擲過來。
“他似乎認識了一個新朋友。”海恩將瓶中的就倒入裝著特質手鑿圓球冰的玻璃酒杯,抬手輕輕一晃杯子,冰塊與杯壁相撞,發出好聽的‘叮——’聲。
在清脆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海恩側頭看來,唇角掛著一絲淺笑。
海恩笑著問
“你知道嗎?”
一直保持沉默的波爾斯將將抬眸,他緩緩張開口,聲音低沉,語氣淡淡“先生的事情,我並不是都知道的。”
“我也沒必要都弄清楚。”
黑發的青年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黑色眼眸中劃過一絲厲色。
他警告道“你也沒必要。”
“不要太激動,小家夥——我的確沒必要都弄清楚。”海恩嘴角仍掛著一絲淺笑。這抹笑容不像他先前與人**時那般輕佻,也不想一開始海恩說話時那樣客套。
這笑容有種莫名的深意。
“不過,有些人覺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呢——”
話音剛剛落下,海恩便將目光投到酒吧門口的方向,漫不經心的示意“你看,他來了。”
芝華士從大門走進,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風衣。他行色匆匆,麵色冷淡,仿佛裹挾著門外的風雪,帶來一陣清冷的寒。
波爾斯皺眉。
“不過你不用擔心——”耳邊傳來海恩獨特的口音,男人的聲音裡帶著一點似笑非笑“琴酒不是個粗心的人。”
那個新認識的‘朋友’,估計是銀發青年刻意拋出來的誘餌吧。
你看,魚不是上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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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其四——
琴酒很快就從歐洲回來了。
此後發生的種種事件姑且不提,對於波爾斯來說,這場可大可小的風波給他最深的印象,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罷了。
在那天的酒局結束時,海恩借著醉意,問他的一句話。
金發的男人雙頰泛著少許的紅暈,湛藍的眼眸似乎也暈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然而他看向波爾斯的目光卻仍是清亮明晰的。
甚至於他的嘴角,仍然掛著那一抹隱含深意的莫名微笑。
“小家夥——”海恩問他“你的忠誠,究竟給了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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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其五——
“你的忠誠,究竟給了誰呢?”
海恩問出這一句話的時候,組織裡已經或多或少出現了一些有關於波爾斯的傳言。
大意就是,但凡琴酒交給波爾斯的任務,黑發青年都會好好完成;至於其他的任務——
戰損和效率一樣的可觀。微笑jg
波爾斯明白海恩的意思。
這個言辭輕佻的前輩不僅僅是好奇的問詢,更是在隱晦的提醒。
這個提醒來得突兀,卻又十分合理。
捫心自問,波爾斯和海恩並沒有什麼交集,而能夠讓海恩特意提醒一句的緣由,顯然不會是與他毫無乾係的波爾斯。
所以……是為了琴酒吧?
這樣挺好的。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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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其六——
你的忠誠,究竟給了誰呢?
這不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而答案也似乎顯然易見。
這是個不會讓任何人感到尷尬的答案。
我的忠誠,當然是給了組織啊。
畢竟,琴酒現在,是忠於組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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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
——“……是。”
在波爾斯眼中,很多事情都很簡單。
因為波爾斯的世界很簡單。
簡單到他的眼裡心底,都隻裝得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