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1 / 2)

刑偵檔案 清韻小屍 11566 字 4個月前

“譚姍,下課後你把作業拿到我的辦公室來!”一節課結束,張冬梅照例拖了堂,等到臨著上課還有兩分鐘,下節課的語文老師提前到了才這麼說。

兩節語文課後的課外活動時間,瘦小的譚姍抱著一摞厚厚重重的作業本,往老師的辦公室樓走去。

路上她遇到了英語老師,那個小老頭禮貌地側了身,給她讓了路:“譚姍,你又給張老師送作業啊。”

譚姍點點頭道:“是的,謝謝王老師。”

“唉,你們這數學呀,每一天的作業啊,卷子啊那麼多,可是辛苦你這個課代表了。”王老頭說這個話的時候搖了搖頭,語氣有點無奈,張老師的作業布置得有名的多,每天都看到譚姍往辦公室不停送作業,有時候要跑好幾趟,那些數學作業分AB本,有時候還有練習冊和試卷,永遠把張冬梅的桌子擺得滿當當的。

“我作為課代表,幫助老師是應該的。”譚姍抱著作業回答道。

王老頭歎了口氣,不知道眼前這位小女孩是不是沒有聽出來他話語中的譏諷之意。

譚姍扭過頭,繼續往辦公室走,她抿了唇。

她知道其他科的老師是怎麼看待張冬梅的。

張冬梅是靠題海戰術來維持班上的數學成績,也因此侵占了其他科目的時間。有時候張冬梅自己判作業判不過來,還會讓譚姍幫忙。

不過她還是支持張老師的,她相信,老師也是為了他們好。

老師也是人,也會心情不好,張冬梅雖然經常打罵他們,但是她的課講得的確很好,很多老師講不清楚的題,她給彆人講一遍,對方就會了,因此其他的數學老師也經常來請教她,張冬梅的課還經常被評為最優公開課。

身為課代表,她是自豪的,儘管這些工作侵占了她很多的時間,讓她需要付出比其他學生更多的努力。

她晚上經常到了深夜才能睡覺,早上又要最早來到學校。

譚姍到了老師的辦公室,老師們好像是開會去了,並沒有在這邊。

譚姍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張老師的座位。把那些厚厚的作業本放在了桌子上。

就在她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她忽然發現垃圾桶裡好像有著什麼東西。

譚姍低下頭仔細看了下,那些隻是碎紙,卻是有點眼熟的碎紙,她忍不住蹲下身來,擺在最上麵的一塊紙屑上寫了一個祝字。

譚姍忽然意識到了那是什麼了,她顫抖著,把那張紙拿了出來。

昨天,是張老師的生日,她準備了一張畫送給了張老師。

最近幾周,譚姍每天都是在做完了作業以後畫上一小會,陸續續地畫了三個星期,有幾天都是過了一點才睡,早上五點多又起床。自家父母都心疼她,可是固執的譚姍還是堅持完成了。

那張畫她是昨天隨著作業一起拿給張老師的,畫的是一張工筆的花鳥圖,儘管那鳥畫的有點不夠漂亮,但是她用了心了。

那時候的張老師說謝謝她,說自己很喜歡,然後收下了那張畫。

可是現在,她熬了好久才畫好的畫,已經和廢紙一起安靜地躺在了垃圾桶裡。

譚姍的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她一邊哭著,一邊從垃圾桶裡撿起了那張畫,她努力把畫拚湊在一起,越是拚,手就越是抖,畫不僅被撕碎了,還被揉過,上麵沾染了一些看上去像是茶漬的東西。

譚姍覺得,被揉碎的不是自己的畫,是自己的一顆心。

她想要不哭,可是淚水根本就不受她的控製,止都止不住。

她過去被張冬梅打的時候沒有哭,熬夜寫作業的時候沒有哭,考試成績不好的時候沒有哭。可是現在,她哭得氣都喘不過來。

外麵,張冬梅和彆人聊天的聲音傳了進來。

“現在的學生啊,真是不知道人間疾苦,我昨天過生日,就收到了一疊蛋糕卷,你知道我那班長給我了什麼?就是一張畫,畫的錦雞就像是麻雀似的,我擺在家裡都覺得醜呢。”

“唉,張老師,你也得明示一些。這是我們工作這麼辛苦該得的,你看,我張了張口,好幾個學生家長就給我送了卡……”

“我們班也有有錢的學生,不過最近都沒聲沒響的,看來我是又要去做下家訪了……”

“噓,小聲點,最近教務處又查呢。”

“怕什麼,你沒看處長夫人最近換的那個新包,差不多是她一年的工資吧。”

譚姍不想再聽他們說話了,她捂著嘴巴,怕被張冬梅聽到或者是看到了,還好老師們並沒有進入辦公室,隻在門口停留了片刻就離開了。

譚姍抱著那疊碎紙,哭著跑出了辦公室的門……

那時候的她才知道,人是多麼偽善的生物,笑著對你說謝謝的人,心裡也許並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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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獨審問到了最後一個階段,宋文他們把在之前的審問之中,證據指向最多的譚姍叫了過來,譚姍低著頭進入了包間,有些惶恐不安地坐在了三人對麵的凳子上。

夜色已經更為深沉,窗戶外變成了一片黑暗,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嘈雜的聲音傳了上來。

宋文沒有多羅嗦,直奔主題:“在剛才的問話中,你和我們說了謊對吧?”

聽了這話,譚姍的雙手回收緊握:“我……我沒有……”她現在的話全無底氣,完全是本能地反駁。

“現在,你的幾位同學,已經全部都坦白了。我們找到了錢江的手機,也知道了你組織今晚的聚會的事。”宋文不再和她廢話,直接點破。

譚姍低下了頭不說話了,在那麼多的證言麵前,她的狡辯顯得無力,她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重點的懷疑對象。

“張冬梅和你借過錢嗎?”

“借過……三萬塊錢。我工作的年份不長,幾乎是我的全部積蓄。”譚姍小聲說。

“她曾經勒索你嗎?”

譚姍搖了搖頭,“她沒有勒索過我。”然後她又補充了一句,“也許是因為,我沒有什麼把柄落在她那裡。而且我是唯一一個聽到她說要借錢,主動就借給她的。”

“你為什麼組織今天的聚會?”宋文繼續問。

“因為,我的媽媽半個月前生病了,腎炎,需要住院,我想要張老師還錢。我問了她,她就一直在搪塞我,和她找我借錢時的說辭完全不一樣……”

譚姍小聲道,“張冬梅……她經常讓我幫她打卡,開關電腦之類,所以,我知道她的常用密碼,有一次,我無意之中路過她的辦公桌,看到了她的一段聊天記錄。她在網上和彆人提借錢的事。”

“我那時候就懷疑,她不止借了我一個人的錢,我……隻是害怕她欠的錢很多,沒法還我的錢。所以……所以我就……有一次趁著她不在,手機放在桌子上時,翻看了她的手機。”

“我才知道,這個女人,她一直在勒索她的學生,我找了其中我認識的幾名同學,挨個去私聊了他們。”

“最初,我隻是想要聯合他們一起找張老師要錢,可是後來我想到了,還錢她可能也拿不出來,我們應該懲罰這個女人……”

這個解釋還算是合乎情理,宋文問到了接下來的關鍵問題。

“我們已經有人證證明,你之前在天台上和張冬梅爭吵。”

譚姍有些心虛起來,回答的有點結結巴巴:“我們……是有一些的過節……不過……那都是因為……”

“因為什麼?你是張冬梅的得意門徒,又是她的同事,你為什麼要去舉報她?”宋文的目光直視向她。

提到了舉報那兩個字,譚姍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警察比她預料的知道得還要多。

“我是張冬梅最聽話的學生,從上學的時候起,她就對我最為信任……可是這種信任,是建立在,建立在……我幫她做各種事情,然後彙報班裡情況的基礎上。我不止一次地出賣過我的同學,我感覺自己是個背叛了同學的學生,因此我在班上沒有朋友……”

譚姍此時的描述中,就可以聽出來她很後悔。初中生還沒有步入社會,本來應該是相信人性本善的時候,那時候的她卻被老師誘惑著,做了一個同學之中的“背叛者”,這種行為帶給她的心理壓力,無疑是沉重的。

“相比於其他的人,我更貼近張冬梅的生活,有時候我甚至會去她家裡幫她取東西,我知道那時候她在和她的丈夫鬨離婚,她在家裡受了氣,就會把脾氣發泄到班裡,發泄到同學身上。”

“我一直以為,我給她做了三年的班長,課代表,作為她班上的班乾部,承受的要比普通的班委多得多。儘管這位老師對我們有諸多的責罰,可我還是覺得她是為我們好,至少,她……她待我是不同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可以說,一直是這種獨特的感覺,支撐著我……”

譚姍說到這裡,抿了一下嘴唇,她的聲音一直在顫抖,感覺快要哭出來了,“初三臨近畢業的時候,趕上張冬梅過生日,我給她畫了一張畫,儘管是畫的挺稚嫩的吧,但是那是我用了心的,我把畫送給了張老師,張老師說謝謝我,她非常感動。可是……隨後不久我就在給老師送作業的時候,在張老師的垃圾桶裡發現了那張被揉成一團的畫,我當時是哭著回教室的。”

直到現在,譚姍還能夠回憶起那種感覺,就好像心被人撕碎了一般。

她當時還聽到了那些老師的談話,十年以前,老師行業的監管並不像現在這麼嚴格,給老師送東西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從她聽到那些話的那天起,她開始質疑自己,也質疑她和張冬梅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