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2 / 2)

刑偵檔案 清韻小屍 11566 字 4個月前

“畢業以後,彆的同學都離她遠去了,我卻因為家裡的原因,考了教師資格證,來到了這裡教書,我本來以為,做了同事,大家就是平等的。可是從成為同事的第一天起,張冬梅對我的定義就是她的學生……”

“她還當我是她沒有畢業的學生一樣,無休止地要求我,利用我,讓我幫她取快遞,讓我幫她改作業,讓我幫她值班。”

譚姍的頭埋得更低,好像恨不得想要鑽到地下去:“我……天生有點性子軟,我不知道該怎麼當麵拒絕她。每一次下定了決心,下一次絕對不再替她做事了,可是她提出以後,我又乖乖地照做。我……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真心愛我的工作,我愛護自己的學生,希望他們進步,我關心家庭貧困的學生,給孩子們買蛋糕,帶吃的。我會記住他們每個人的喜好和生日,然後在他們的生日時給他們寫獨特的評語。我去和得了抑鬱症的孩子談心,希望他走出陰影。”

“……可是我有時候有點迷茫,我像是在服務那些孩子,討好那些孩子,我並沒有得到他們對等的愛……”

“我沒收了上課不聽講的學生的手機,卻被學生當眾嗆聲,罵我多管閒事。我給學生們分享一些寫的很好的散文和文章,被家長說超出了考綱,告到學校。其他老師覺得我好欺負,占我的課堂,暗地裡和學生說,如果沒時間就不要做我這一科的作業。”

“可是為什麼,與此同時張冬梅在學校裡混得風生水起,她的班級永遠被塞得學生都快要坐不下。我麵試的時候,因為是張冬梅的學生,所以才得以進入學校任教,難道說,張冬梅那樣的老師才是好老師嗎?難道說,社會也好,學校也好,家長也好,他們隻需要張冬梅那樣的老師嗎?”

譚姍說到這裡抬起頭來,這些話是她沒有和彆人吐露過的,她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迷茫。

她不明白了好老師和壞老師的區彆是什麼。

好像怎麼做,全憑自己的良心。

“我覺得這種現象是不對的,我想要擺脫張冬梅,所以我到教育局去舉報了她。”

譚姍說出了她舉報張冬梅的原因。

“我想要讓我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軌,想要這個女人因為她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想要證明,她不是一位好老師。”

“但是我沒有想到,她在沒有補課班的收入以後,變本加厲地找人借錢……”譚姍的聲音裡,滿是委屈,她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連鎖反應。

“我們是在天台上吵了幾句,她也曾想要拉扯我,我那時候把她推倒在天台上,自己拎起包就走了,我離開的時候,她百分百是活著的……”

說到這裡,譚姍的身體晃了晃,似是不願意想起那具屍體。

她曾經是個學生,後來又變成了一位老師,身份的轉換讓她難以處理協調自己和張冬梅的關係。師與生的對錯也經常拷問著她的心靈。

宋文望著眼前的這個女人,“有什麼可以證明,你離開的時候,張冬梅還是活著的,她是在你走後自己跳下去,或者被其他人推下去的呢?”

“我……我沒法證明……可是……”譚姍搖了搖頭。

她轉頭,求救似的看向了程默:“程爸爸,我真的沒有做那樣的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太緊張了,那水藍色的衣裙兩側,被她的雙手揉得皺成一團。

她感覺自己仿佛才是扒在了樓邊的那個人,隻要一鬆手就會從上麵墜落,粉身碎骨,她的手指快要抓不住那護欄,快要滑落下來,她慌忙地想要拉住一切東西……

程默這時候開了口:“譚老師,你剛才說,你之前喝了很多酒,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這句話表麵上是幫助譚姍找理由,可是實際上卻是指認她為凶手,事已至此,連程默都倒戈了。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譚姍的眼圈紅了,張了張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隻能重複著,“我……我並沒有殺了她……”

宋文點了出來:“譚老師……你之前在視頻裡提現出來的態度,你之前說謊的時候,可不是像現在這麼楚楚可憐。”

包括後來她和張冬梅在頂樓上的爭吵,她其實應該是得意的。

不論過去,這對師生發生過什麼,今晚,她徹底地碾壓了張冬梅,侮辱了她,一洗雪恥。

“所以,你是否在今晚殺害了你的老師張冬梅?”宋文問出了最後的這句話。

隻要譚姍承認,今晚的一切就都結束了。

譚姍感覺自己像是狼來了那個故事裡的小孩,她在之前說了很多的謊言,到了現在,她終於吐露了心聲說出了真相,可是再也沒有人相信她了。

她是否在酒精的作用下,把張冬梅推下了樓,她現在自己都記不清了。

她隻記得她憎恨那個女人,她推搡過她,她拉著她的頭發,那時候心裡沒有任何的愧意,而是覺得過癮。

那是她一直想做的事,她用瘦弱的身體把張冬梅牢牢壓在了護欄上,看著她掙紮……

然後……發生了什麼?

譚姍感覺自己的記憶斷片了。

陸司語冷冷地看著眼前的譚姍,他完成了記錄,側頭思索了片刻,問譚姍道:“你是否在潛意識裡有種恐懼,害怕自己變成張冬梅那樣的老師?”

這種恐懼感,未必是具象的,而是心理上抽象的,譚姍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乖學生,她的成長軌跡也是彆人規劃好的,她對自己的老師,有著惶恐,敬畏,愛戴,這種關係卻被張冬梅自己打碎了,在經曆了失望之後,譚姍對她的感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曾經的敬仰變成了恨意……

被點破了心思的譚姍有些惶恐,隨後她的淚水流了下來:“你不知道……老師對學生的影響會有多大,特彆是再當了老師的我……”

她抽泣著說,“我有時候對著自己的學生生氣,當我克製不住時,我會不自覺地說出當初張冬梅和我們說過的話,我會不自由主地用張冬梅懲罰學生的方式,我……我憎恨這樣的自己……”

老師的工作壓力很大,強度也很大,她厭惡張冬梅,也在厭惡著一直聽張冬梅話的自己。

譚姍一直在努力做個她自認為的好老師,可是有些軟弱的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堅守這個“好”的定義。

張冬梅對她的烙印太深了,那些影響,那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已經深深印在了她的骨血裡。

她有時候單純的是在發泄,把自己身上曾經受過的痛苦加之於那些學生身上。

讓她更為惶恐的是,她發現,那些話語竟然比她的柔聲細語還要有用……她的苦口婆心換不來他們的聽話,可是張冬梅的□□可以……

那些學生露出驚恐、懼怕的眼神,他們乖乖聽話,低俯下身,開始臣服,從一個一個難以馴化的小魔頭變成了聽話的綿羊。

麵對著這樣的答案,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舉報,懲戒,和張冬梅在天台上扭打,她隻能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證明自己是對的,張冬梅是錯的!

她是伸出了手,為了那些哭泣的孩子,也為了當年哭泣的自己。

她殺了張冬梅,就像是把自己殺了一遍。

現在,殺人動機也浮現了。

如果她真的做出了殺師的事,這樣的舉動源自於她心理層次的掙紮與反抗,這種殺戮是她的自我反思與屠戮。

在她的潛意識裡,殺掉張冬梅也就等於殺掉自己負麵的一麵,殺掉自己還不夠完美的一麵,將會徹底切斷她與張冬梅之間的聯係,摒除她加在她身上的陰影。

陸司語看著他所記錄的五份證詞,從中拚湊出了一個完整的事實。

但是好像……還是有哪裡不太對。

宋文繼續問譚姍:“你是否承認你的罪行?”

譚姍哭著搖搖頭,她叫了出來:“我恨她!但是,真的不是我做的,我這一次,沒有說謊……”

手上的指甲被摳到幾乎剝落,她仿佛感覺自己的身體懸空而起,從高處重重跌下,躺在張冬梅的屍體旁邊,鮮血從她的身下不斷蔓延而出。

就在這時,空中忽然遠遠發出了“嘭”的一聲響聲,接下來,窗外忽然一亮。

外麵傳來了人們的歡呼聲。

從他們的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一朵絢麗奪目的禮花綻放在漆黑的天幕,千萬的光點散在空中。

就連譚姍哭泣的臉在這樣的光輝映照下都發生了一些光影的變化。

陸司語看了看表,剛才大家忙著審問,忘記了時間,原來九點已經到了。

又是一簇簇的禮花連續升空,禮花和人潮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審問。

宋文起身道:“那大家先休息一會兒吧,禮花表演半個小時,等半個小時以後,我們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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