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一回見到雲錯已經是好幾天前了。雲錯遞給他一盒點心和一張帶著晚安的紙條,那樣子很明顯是生了他的氣。
那天晚上,雪懷為了表示謝意,同樣讓人去另一家花妖的糕點鋪買了一盒糕點送去雲家,又被原樣退了回來。
然後他在深花台上閉門不出,畫了幾天圖稿,這期間雲錯倒是沒再來找他的麻煩。
雪懷想到,雲錯心高氣傲,到底還是個少年人,他在他眼裡無非是個長得好看些的平庸之輩,也不值得花太多時間爭取。
他說隻想和雪家保持生意上的聯係,看樣子倒真是自己想多了。
雪懷等了一會兒,終於見到青鳥恢複了精神。青鳥的法術連線成功,告訴他:“他不在。”
雪懷瞥了青鳥一眼:“你沒騙我?剛剛當真是斷線了?”
青鳥用翅膀拍胸脯保證:“真的沒有騙您。”
雪懷微笑著點了點頭:“很好。若是讓我知道你說謊,下次就送你上烤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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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說,不要打什麼歪心思。若是讓他知道了,下次就送你和你的兄弟姐妹上烤架。”
尋仙閣,雲錯鬆開手裡的青鳥,順手擼了把它的毛。
青鳥被嚇得哭了出來,屁滾尿流地跑了。
在一旁的諸星:“……”
若不是他當真見識了一次雲錯揪著青鳥,一臉嚴肅地控製住對方,吐出“我不在”三個字的場麵,他打死也不會信,雲錯居然真的肯為一個一麵之緣的小子等在這裡,千方百計地設個套,就為了再見他一次。
圖什麼呢?這位爺真的對那個雪妖似的漂亮少年感興趣?
他無法從雲錯的神情中判斷出什麼。雲錯弄死仇家時是這麼個表情,給自家呆瓜貓喂食時也是這麼個表情。
這幾天雲錯倒確實心情不好的樣子,不過誰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一句話也不說,還經常走神。
賭氣似的。
拋開雲錯不提,聽說雪懷要來,他那些其他的兄弟倒是一個個的都興奮了起來。
美人少見,對人愛答不理的烈性美人更少見。
若是這個人正好還出身高貴,與他們勢均力敵時,即便沒有任何一個人說出口,他們對雪懷的興趣也遠大於那個巴巴貼上來的乖巧二少爺雪何。無論這種興趣是否帶著點旖旎的惡意在裡麵,他們都心照不宣。
“來了來了!”
片刻後,少年們竊竊私語道。順著二樓往下看過去,雪懷出現在了樓下,一人撐著傘立在雪中,神情安定。
“他一個人來的?”
看了片刻後,少年們麵麵相覷,確認了這個事實。
這雪家少主還真是一個人來的。
樓下,雪懷輕輕開口:“來了。”
溫熱的吐息散在冰涼的空氣中,將他的麵龐隱去一半。今日他出來前,甚而讓家中的侍女替他往眼角敷了些薄粉,蓋住了他眼下的那粒紅色的淚痣,陰柔氣息稍緩,更顯英氣。
閣裡的仙童引著他走,照舊是二樓的雅座,和前幾天的清靜不一樣,從二樓到整個尋仙閣,竟然都清空了。
寂靜中隻聽得見他的腳步聲。
雲錯靜坐在樓閣正中,坐在他旁邊的諸星發現,他身邊的這位爺氣息沉沉,指尖輕輕地互相摩挲著,就好像……他很緊張一樣。
很快,三天過去,柳氏從雪家私獄中出來後,哭哭啼啼地收拾了包裹回了娘家。讓人沒想到的是,雪何居然沒跟著去。
他堅持表示要留下來,並且和自己的娘親劃清了界限,表示自己並不知道蝙蝠的事情,又給雪懷道了歉。
雪懷根本不吃這一套,二話沒說,讓他也下了獄:“俗話說母子齊心,她沒挨完的,你替她,也不枉她為你殫精竭慮對不對?”
雪何本以為這件事撇清了乾係,沒想到他母親出獄後接著就是他,死命地哭,求著雪懷放過他,雪懷直接讓人把他綁去了水牢中:“還是那句話,你多說一個字,你自己在裡頭多呆一年。”
這是在罰他知情不報。
老翁遲疑問道:“您真的不打算過問一下小少爺嗎?若您心有懷疑,不若把他送走?”
雪懷道:“暫時不了,因為有些事情我還沒查清楚。”
暫且留雪何一命,等他修到金丹期,自記憶中尋回那些自己錯過的細節時,若真的,上輩子的事實如同他想的那樣的話……再把他活剮了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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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走了,任他怎麼威逼利誘,也不肯說出送香囊的人到底是誰,並且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雪懷不好真把人家烤了,於是就放了它一馬。
他把香囊掛在了腰上,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他爹跟他倒苦水時也能耐心聽下去,並象征性地安慰幾句,出門遇到白迎霆,也能順著對方的意思說幾句話,而不是隻是閉口不言。
雲錯倒是有幾天沒來了。
雪懷回回從深花台過來都能碰見他,碰到了,雲錯分他棉花糖和糕點時,他會一並跟著走一走,當成散步,也是消食。那隻呆瓜貓也很喜歡他,活潑又靈巧,雪懷這麼懶的人,也能打起精神去逗逗它,覺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