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堅持表示要留下來, 並且和自己的娘親劃清了界限,表示自己並不知道蝙蝠的事情, 又給雪懷道了歉。
雪懷根本不吃這一套,二話沒說,讓他也下了獄:“俗話說母子齊心, 她沒挨完的,你替她,也不枉她為你殫精竭慮對不對?”
雪何本以為這件事撇清了乾係,沒想到他母親出獄後接著就是他,死命地哭,求著雪懷放過他,雪懷直接讓人把他綁去了水牢中:“還是那句話, 你多說一個字,你自己在裡頭多呆一年。”
這是在罰他知情不報。
老翁遲疑問道:“您真的不打算過問一下小少爺嗎?若您心有懷疑,不若把他送走?”
雪懷道:“暫時不了,因為有些事情我還沒查清楚。”
暫且留雪何一命, 等他修到金丹期, 自記憶中尋回那些自己錯過的細節時, 若真的,上輩子的事實如同他想的那樣的話……再把他活剮了也不遲。
*
青鳥走了,任他怎麼威逼利誘, 也不肯說出送香囊的人到底是誰, 並且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雪懷不好真把人家烤了, 於是就放了它一馬。
他把香囊掛在了腰上, 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他爹跟他倒苦水時也能耐心聽下去,並象征性地安慰幾句,出門遇到白迎霆,也能順著對方的意思說幾句話,而不是隻是閉口不言。
雲錯倒是有幾天沒來了。
雪懷回回從深花台過來都能碰見他,碰到了,雲錯分他棉花糖和糕點時,他會一並跟著走一走,當成散步,也是消食。那隻呆瓜貓也很喜歡他,活潑又靈巧,雪懷這麼懶的人,也能打起精神去逗逗它,覺得有趣。
兩個人仍然不怎麼說話,初見時的那種尷尬感倒是沒有了,兩邊都小心翼翼地,儘量不去觸碰彼此的世界。好像他們隻是街坊鄰裡,碰到了,一起走一走,這樣就足夠。
雪懷這天自己去散了步,沒遇見雲錯,想了想上輩子這時候,雲錯正為未來繼位暗中布局,招兵買馬。一隻雛鳥,在無人看見的地方逐步豐滿羽翼,等到它翱翔於九天時,人們才會驚覺它背後可怖的力量。
“大約是忙吧。”雪懷心想。
雲錯那批訂單也快要交付完畢,短期內應該跟這個人沒什麼交集了。
*
回家時,他正好碰到隔壁白家出門遛彎,白迎霆笑著問他:“小懷,散步啊?”
雪懷點了點頭,跟長輩們打過招呼,而後道:“我走完回來啦。”
彼此寒暄幾句後,雪懷進了屋,先回房把饕餮鬼錘了一頓,然後拎著它出門倒垃圾。
饕餮鬼誓死掙紮。雪懷給它渡了點修為,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聽好了,垃圾不要吃太多,要學會自己吐,雖然我知道你們饕餮肚子不滿就難受,但吃垃圾並不能讓你變得更強大,要吃得更多,首先要學會自強。每五天找我渡一次修為,懂了嗎?”
饕餮鬼委委屈屈地嚎了一嗓子,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雪懷這才把它放下來。
今日他散步時下了點小雪,沾染在了衣裳和他發間,雪懷決定再去泡個澡。
這個泉池是他母親讓人挖的,小時候一家三口就經常泡在這裡頭看月色,這也養成了雪懷穿衣泡澡的習慣。後來慕容宓去世,雪宗忙起來,還在泡的隻剩下雪懷一人。
他隨手拎了一本名為《浮黎宮星官入職考試真題大全》的書——上次雲錯赴約時送的,看了半天沒看出個什麼玩意兒來,他咕噥著:“這什麼?你認為以下上朝的頻率哪個最適合?甲選項,三天一次;乙選項,五天一次;丙選項,七天一次;丁選項……不上朝。”
“正確答案:丁,不上朝。”
雪懷:“……”
他繼續往下翻。
——曆史問題:鳳凰族攻打浮黎宮的目的是什麼?
甲:被魔界離間
乙:爭奪帝後
丙:爭奪天界話語權
丁:攻占浮黎宮的練實高地,抗議天庭幼兒園的零食檔次太高
雪懷對當初這段神界曆史不是很了解,依稀記得浮黎宮帝後二人齊心協力解決了六界災難。他左思右想,選了甲。
翻開答案一看,正確答案是丁。
雪懷:“……”
他把這本書放到一邊,打算改天請青鳥告訴雲錯他買到了盜版真題。
剛放下書,周圍仿佛有什麼被驚動了一樣,像是潛藏的蟲豸被風聲驚動,飛快地爬走。
雪懷一向敏感多疑,他警覺地停下手中的動作。
他覺得有人在看他。
角落裡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雪懷立刻想也不想,手中銳利的光芒虛化成刀,直直地往外刺去。與此同時,雪懷眼中閃過一絲戾色,麵容冷肅地自水中出來,披衣起身,徑直往外走去。
*
一牆之隔,偷窺的青年被光刃正中眉心,活生生吐出一口血來,連滾帶爬地在原地畫了個傳送陣——他明白對方發現他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脫身。
但那個陣法還未成形,他便已經被人提了起來——
單手掐著脖頸,將他重重地砸向了牆壁!
他幾乎聽見了骨骼碎裂的聲響,血液伴隨著疼痛,讓他覺得燙熱得要裂開了:他的喉頭快要裂開,他無法呼吸,眼球暴突,視線直接模糊了下去。
隻看見一隻修長有力的手,還是個少年人的手,不知為何指尖泛著輕微的血腥氣,看久了,仿佛還能瞥見上麵的細小血點。這種傷痕不是平常能學到的,卻好像……是初學者學了針線時常留下的那種傷疤。
青年失去意識之前還記得思考這個問題——他認出了來人是誰,是他在山道上見過一麵的少年人。
少仙主雲錯,一個半魔的少年,此刻打量他的眼神譬如打量一顆爛白菜,裡頭充滿了鄙夷和瘋狂的厭惡,好像他欺負了他的什麼寶貝一樣。
白迎霆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恐懼地嘶叫道:“我!我不跟你搶!他是你的,我讓給你,不過他穿著衣服,我什麼都沒看到——饒了我!求求你!”
雲錯不為所動,一手扣著他的咽喉,扼住他所有可能發出的聲音,另一隻手順著他身上的脈絡、筋骨遊走,筋脈斷裂,根骨毀儘,骨骼卡擦卡擦地碎掉,他每動一分,白迎霆就往下倒一分,最後貼著地麵歪了下去,悄無聲息。
他順手將這個人踹到一邊,而後皺著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