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狐疑地看著他, 還是照做了, 沒再問他彆的。
沒過一會兒, 雪何也過來了,原樣問了一遍怎麼回事。他睜著他那雙秀氣溫潤的大眼睛,擔心地看著他:“哥,你沒事嗎?下次出去不要喝那麼多酒了, 我聽外麵的人說你和諸公子、雲公子他們對上來了, 是真的嗎?”
雪懷隨手招呼院中的鳥兒給自己叼來一顆甜果,慢慢地剝皮丟到岸上,再由小鳥把皮吃掉。他道:“對上了又怎的?他們搶我們家的東西,我上門拿回來而已。”
雪何咬著嘴唇看了他一會兒, 畏畏縮縮地開口道:“可是雲公子他們……”
“惹不得,我知道。”雪懷語氣很淡,他想了想,“好像我確實過分了點, 會不會把那群孩子鬨得自閉了?”
雪何嚇了一跳:“哥!你到底乾了什麼?”
“隻是把他們放倒了綁在柱子上而已,順手再給他們畫了點妝。”
繩子是結實有力的捆仙鎖,單靠那些少年自己的力量大約掙脫不了。烏龜也是畫的最正宗的小烏龜, 和他爹的小水缸裡養的一模一樣。
保管氣死他們。
然而, 最有意思的是雲錯。
他沒被他的琴音禍亂心智, 找他討來畫後反而繼續裝著睡著了。
要說他沒辦法從捆仙鎖裡逃出來,再把夥伴們弄出來, 雪懷是不信的。顯然, 雲錯隻是沒那樣做, 最後八成是守在尋仙閣底下的諸家發現的這堆東倒西歪的混小子,出了個大醜。
他們多半還沒察覺到他們當中出了個叛徒。
雪懷道:“你說的有道理,似乎是有點過了。往後父親與諸伯父那裡也不好說,我寫幾封道歉信過去……”
他又召來房中的饕餮鬼,單手掐著它的脖子,逼迫它吐出了前幾天他裁完沒用上的雪浪紙,隨筆寫上:“恩怨兩消,願賭服輸。雪懷行事仍欠妥當,惟願真有一日,呼朋喚友,醉飲長歌。”
雪何在他旁邊,看著他寫完。
雪懷寫完後遞給他,道:“小弟,你幫我去送罷。青鳥跟我鬨了脾氣,不願幫我送信,我宿醉未消,身上懶,不想動。”
雪何彎起眼睛對他笑:“肯定是哥哥你把人家青鳥嚇到了。”
他接過來,將這道歉信好好收到懷中,又叮囑了一遍雪懷好好吃飯,又乖又溫軟的模樣,簡直是三好弟弟的模板。
雪懷看著他走遠,微微一笑。
他從水中起身,隨便披了件袍子走進房中。剛進門,他便彎腰把流著口水、眼光發直的饕餮鬼丟到一邊,“咚”的一聲後,在原地一把拎出被壓扁的青鳥。
青鳥痛哭流涕:“我不是據說在跟您鬨脾氣嗎!雪少主,您把我烤了吧!我不要再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上次的事先原諒你,想不被我烤,去盯住雪何手裡的那幾封信,去向如何你不用管,最終來告訴我就行。”雪懷輕輕摸了摸它的毛,覺得自己很溫柔,“乖。”
青鳥抽抽搭搭地飛走了。
*
三天後,麻煩找上了門來。
雪宗人還在仙洲沒回來,可其他幾位少年的家長都把這事告訴了他。沒見血,人沒事,隻是被綁起來畫了幾隻烏龜,除了有些丟臉——據說原話是“奇恥大辱”,之外沒有彆的傷害。
雪宗這位當家長的大大咧咧地表示了同情和撫恤,“大度”地替這些家長表示:“哎!不就是年輕人間打打鬨鬨嗎!這些孩子都很堅強的,實在不成,我們雪懷也讓他們綁回來,再畫回來,實在不成還能加上一個雪何,都給你們畫,我們雪家孩子就是多。”
眾家長:“……”
眼看著跟大流氓是說不通道理了,溫文爾雅的家長同誌們盯上了雪懷這個小流氓。
雪懷一一接見,認真地聽取了他們的抱怨和疑問,而後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再三道歉。
雪宗長得有點隨意,但雪懷繼承了他母親的好相貌,彆人沒想到傳說中飛揚跋扈的雪家少主是這樣一個漂亮溫雅的小郎,還溫聲細語地跟他們說話,那點兒心疼自家兒子的心思幾乎都要被策反了。
當他們了解了搶法器一事的來龍去脈,回去還要指著自家崽子罵:“本來就是彆人的東西,跟出去搶什麼槍?人家那麼好的孩子,不是被你們先欺負了,會這樣還手嗎?被人畫成這樣活該,早日送你們去拜師修行的好,正正心性。”
雪懷一夜之間變成了仙洲家長們人人稱讚的“好孩子”,這事讓他也有點措手不及——仇恨一下子就拉得有點大。
果不其然,三天後,那群紈絝少年重整旗鼓,把他堵在了去深花台的路上,誓要找他討個說法。
其實按照正常人的思路,被欺負了欺負回來,雪懷做得一點都沒錯。
但這幫小子連帶著雪懷本人,都是流氓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