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宗這位當家長的大大咧咧地表示了同情和撫恤,“大度”地替這些家長表示:“哎!不就是年輕人間打打鬨鬨嗎!這些孩子都很堅強的,實在不成,我們雪懷也讓他們綁回來,再畫回來,實在不成還能加上一個雪何,都給你們畫,我們雪家孩子就是多。”
眾家長:“……”
眼看著跟大流氓是說不通道理了,溫文爾雅的家長同誌們盯上了雪懷這個小流氓。
雪懷一一接見,認真地聽取了他們的抱怨和疑問,而後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再三道歉。
雪宗長得有點隨意,但雪懷繼承了他母親的好相貌,彆人沒想到傳說中飛揚跋扈的雪家少主是這樣一個漂亮溫雅的小郎,還溫聲細語地跟他們說話,那點兒心疼自家兒子的心思幾乎都要被策反了。
當他們了解了搶法器一事的來龍去脈,回去還要指著自家崽子罵:“本來就是彆人的東西,跟出去搶什麼槍?人家那麼好的孩子,不是被你們先欺負了,會這樣還手嗎?被人畫成這樣活該,早日送你們去拜師修行的好,正正心性。”
雪懷一夜之間變成了仙洲家長們人人稱讚的“好孩子”,這事讓他也有點措手不及——仇恨一下子就拉得有點大。
果不其然,三天後,那群紈絝少年重整旗鼓,把他堵在了去深花台的路上,誓要找他討個說法。
其實按照正常人的思路,被欺負了欺負回來,雪懷做得一點都沒錯。
但這幫小子連帶著雪懷本人,都是流氓的想法:
搶了就是搶了,憑本事搶回來,是大家說好的,還一起立了字據。你雪懷搶回來後還把人綁了起來,叫他們在人前出儘了醜,這就是背信棄義。大家說好了一起當流氓,你卻突然考上了天官,就是這個道理。
這天他們來找他,雲錯帶頭,卻不說話,隻是抱著一把長劍,靠在牆邊看著他笑。
他們兩人有彼此的小秘密,誰也不能說。
那一天,他一開始就知道他要用琴來贏得這場賭局,看穿了他心思似的,曉得他當這是少年間的小打小鬨,並未認真。
說白了,這場法器引起的紛爭,隻有雪懷和雲錯兩個人沒有當真。
雲錯那種態度……就好像是某種難言的縱容和寵溺,像兄長對弟弟,或是其他的什麼。但在他其他的地方又分外執著,比如他仍然記著他拿花煙騙人的仇。
雪懷有點不爽:不提上輩子的事,他本身就比雲錯大幾個月,這輩子他也不再是他的左護法,實在輪不到他雲錯拿這種眼神來看他。
他爹都不敢這麼看他的!
雲錯把他家的那隻呆瓜貓也帶來了,銀灰色的貓,絨毛柔軟。它天生沒有靈根,不能開口說話,和凡間的貓沒什麼區彆,但雲錯慣得它無法無天,動輒就敢爬人頭頂。
現在這貓蹲在他肩頭,伸長脖子衝雪懷喵喵叫了幾聲,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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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懷移開視線,並不看他們,而是將自己懷中的圖譜收好放入袖中。
這裡離種了萬花的深花台不遠,路越往深裡走,越見滿眼風致。一陣風來,便抖落滿身花香。他背著書囊,好似一個最乖巧不過的學生。
“雪公子,我們來要個說法。上回你沒帶武器,我們便說用我們的辦法,但你後來戲耍玩弄於我們,又是什麼意思?”這次少年們有了進步,沒隻顧著看他,而是氣勢洶洶地發問。
雪懷友好地笑了笑:“我玩得過火了,抱歉。”
顯然,他這個理由並不能服眾。除了雲錯以外,其他人顯然都被他這輕描淡寫的態度給激怒了:“我還當你是個有擔當的好兒郎,結果隻會背地裡使這些陰招!敢不敢打一場,你說話!”
雪懷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非要死纏爛打不放麼?道歉信都寫了,原來你們也不過是沒有容人雅量的匹夫而已。打就打,我不出手,你們能碰到我半片衣角,就算我輸。”
“什麼道歉信?你放屁,敢瞧不起人是不是?”他這話一出,直接把本來就憋著怒氣的少年人們引爆了,一個個都紅了眼,衝上來就要揍人。
偏偏雪懷眉眼輕佻,很認真地道:“一個一個來?不如一起上吧,我省些時間。”
這仇恨拉得太徹底,難為這些平日裡半點委屈都沒受過的小少爺們居然當真按捺住了心性,推出了一個拿著長鞭的少年人跟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