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2)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爾祝氏……命以冊寶、立爾為皇後……布告天下, 鹹使聞知。”

“謝主隆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忙亂亂的一早上, 送走了天使,祝家的人才重新坐下來。

就像荀越汐想的那樣,祝家的人大多數都為此而高興。之前家裡的姑奶奶是太子妃, 那也是奔著後位去的。可惜姑奶奶命不好……不過,姑奶奶的兒子如今當了皇上,祝家又要出一個皇後了。那祝家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家裡人不管是前程, 還是女孩們的婚事, 都要比以前更好些。

尤其是在出了祝沁的事之後,本來他們都挺擔心祝家女兒的前程,如今祝家又出了個皇後, 所有擔心都沒有了。以後祝家的女兒, 必然是有女百家求。

老太太笑不攏嘴,把荀越汐拉到身邊, 一個勁兒的說:“我就知道,我們汐兒是個有福氣的。我就知道……”翻來覆去,說個不停。

其他人也跟著奉承了她一番,直說得荀越汐把臉逼紅,這才放過她。

然後就轉到正事上來:

“這大婚的日子是不是太靠前了些?這就隻剩下半年時間了。”大太太把聖旨又琢磨了一遍,這才皺著眉道:“這什麼都得趕, 也太不講究了。”三書六聘都得走,半年時間實在是太趕了些。

沒錯,司徒憲就是這麼喪心病狂, 封十三歲的她為後,就拖個半年,勉強讓她到十四歲,就得嫁進宮裡去。

但還是那句話,皇家就是最不守規矩的。人家的話就是聖旨,是天意,下麵的人有意見憋著。

所以,雖然大太太對這日期不太滿意,卻也隻能照著這日子來辦。

老太太好歹做過皇家的親家,有經驗:“回頭跟禮部那邊商量一下,兩邊取個巧。最費時的就是嫁衣,偏這一點還用不著咱們。禮部會按規定製作鳳袍,到時鳳袍作嫁衣便成。至於其他的,妝飾頭麵不用太費功夫,臨時找來的比不上府裡的。到時我那邊出就行,主要是多備些古董字畫,莊子鋪子……那些才是她的立身之本。”

女人的嫁妝用什麼,也要看嫁給什麼人。嫁窮人,那就多備錢財田地。嫁富人,那就多備書畫,以彰顯身份。嫁貴人,那就要多備家業和人手,到了夫家方好立足。嫁皇家,那你備什麼都比不上人家。那就可著自家姑娘需要了,錢財鋪子莊子,她以後想要什麼都不必伸手求人。

皇宮是這天下最富最貴的地方,雖然她是去當主子的,可小鬼難纏,那地方的人個個都有雙富貴眼,用錢財開道,總能讓她過的舒服些。

至於其他的東西,貴精不貴多。古董字畫那是底蘊,身份的象征。至於人手,明處暗處的都要備上。當然,最最重要的還是娘家人的實力,那才是女子在夫家的依仗。

幸好,他們祝家男子都是俊傑,個個成才。哪怕是麵對皇家,也能給汐兒撐腰。

對於此,祝家上下都沒意見。荀越汐是皇後是板上釘釘的事,哪怕心裡有什麼想法,也改變不了了。有什麼小心思這會兒也得壓下來,還得把話說敞亮了,事辦漂亮了。

荀越汐作為當事人,總不能就這麼坐聽著這些人討論她的嫁妝問題。便乾脆紅著小臉跑了……祝清作為家裡唯二的女孩,這種事也輪不到她說話,也跟在她身後。

到了她的院子,祝清才有些不滿的道:“沒想到姐姐這麼早就要出嫁,以後家裡就又隻我一個女孩了。”

“你若是想我了,就來找我玩。又不是隔著十萬八千裡,都在一座城裡,早上來晚上回,都不用嫌趕。”

祝清一想也對,就又把那點小心思給放下了。然後又開始擔心,“未來姐夫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知道會不會對姐姐你好。”經過祝沁的婚事,祝清對於婚姻的事情便有些悲觀。

“會的。”荀越汐不想跟她一個小孩子討論這個,立刻轉移話題:“說起來,我都還沒來得去看小侄子呢。咱們不如去看小侄子?”昨天一覺睡到半夜,早上起來就接聖旨。除了小家夥出生看了一眼,之後還沒去看過。

祝清鼓著小臉,小聲道:“小侄子長得可醜了,跟我小弟剛出生那會兒一樣醜。偏他們還誇得跟什麼似的……還不許我說。”

“大人不是都說了,是沒長開麼!你看大哥和大嫂就知道了,等小侄子長開了,肯定也是個俊俏小郎君。”

“這個我知道啊,可現在就是醜嘛。”

小丫頭還挺執著,荀越汐也不跟她犟,拉著她又去大嫂子那裡。

大嫂子正做月子,孩子要貪睡。兩人到時,一大一小都正睡著。她們也沒打擾,悄摸的看了一眼小侄子,就又轉了出來。在花園裡消磨了半天,這才各自散去。

而在鶴年堂商量完的眾人各回自己的院子,反應也是各不相同。

大太太當即就抹起淚來,她想到了她的女兒。一個外孫女,因冠上了祝姓,如今得封皇後。可她的女兒,堂堂祝家嫡長孫女,如今卻淪落為庶人之妾。這差距太大,大到讓她意難平。她總覺得,如果沒有祝汐,那這一切就都是她的女兒的。

“唉喲,我的太太,這大喜的日子,您可不能掉眼淚。這要是叫人看到了,還不知道要說什麼。”她的心腹嬤嬤一見,就知道她又想到了大姑娘,連忙上前勸慰。

“嬤嬤,我就是替沁兒苦。”大太太也知道,這段日子,她不知哭了多少回。

“太太,奴婢知道您心裡苦。可再苦,您也得忍著。”嬤嬤有些著急,這越勸越是勸不住,最後隻好搬出大少爺來:“太太,你得想想大少爺和您的長孫。您剛得了孫子,這麼大的喜事。您再想想,大姑娘做了什麼?她差點害得您沒了大少爺,沒有孫子……”

“我知道。”大太太的淚果然止住了,“我也不是不恨,你說她怎麼就豬油蒙了心,做出這樣的事來。”她長長的吸了口氣,把胸中濕意壓下去:“看著湛兒,我就恨她。可這看到彆人風光,我又想到她的可憐。”

“奴婢明白,這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太太您沒錯,隻是您得顧著重的那一頭不是?大姑娘再若,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求的,誰也沒逼她。反而是她差點害死大少爺……”

“我如何不知。”大太太並不糊塗,她什麼都知道,道理要說比誰都說得好,可這刀子落在自己身上,她自己心裡疼。每當這時,其實她最恨的是自己,當年若是把沁兒一起帶走,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罷了,不想了。你陪我去庫房看看,把那些要緊的字畫和古董擺件挑一些出來。雖說我心裡替沁兒吃味,可汐兒的好我也知道。這次定要讓她風光大嫁,絕不辱沒了她。”

她彆的雖不知,可老爺曾給她說過。如果不是汐兒,她祝家此時,隻怕已經家破人亡。具體因何她不知,可她知道,湛兒媳婦能保住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是因為她的功勞。她甚至想著,湛兒在中了那毒之後,還能隻比一般人弱些,能有孩子,都是沾了她的福氣。彆看太上皇都病的起不了身了,她去住段時間,就能好了?雖說不能處理朝政,不得不禪位,可那焉知不是因為當今跟她好,這福氣落在了他身上呢?

“太太能這麼想就對了。”嬤嬤鬆了口氣,隻要太太不糊塗,那就可以放心了。

而另一邊,三太太回到院裡,卻生生摔了一套茶盞。

在某一點上,她們想的都一樣。她們都認為,祝汐能成為皇後,是因為她姓祝。

換句話說,她們認定,皇後必定會出在祝家。可祝汐是什麼,她不過是個外孫女罷了。她分明不是姓祝的,可卻搶了祝家女兒的皇後之位。作為僅剩的未嫁女的母親,三太太自然認定,這皇後位本該是她女兒的,現在卻被個外人給搶了。這讓她如何不惱,如何不氣?

可這樣的想法她隻能憋在心裡,在外麵半點也不敢露。

聖意已下,除非抗旨,否責這事她連說都不能說。還得笑眯眯的為她的大婚出謀劃策,出錢出力。她一個外孫女,那家人又沒死絕,憑什麼來搶祝家女兒的婚事,還要祝家給她出嫁妝?越想越憋屈,憋的狠了,回來可不就砸東西了麼?

“清兒呢?”

“回三太太,姑娘去找汐姑娘玩了。”

三太太眉就一皺:“把人找回來。”她認定祝汐就是個心黑的白眼狼,怕自家單純的閨女被賣了還替人家數錢,一點也不想兩人親近。

這些荀越汐都不知道,小白雖然能監測,可它並不是無處不在。畢竟,所有功能都需要耗費能量。所以要麼是荀越汐指派它做什麼,要麼就是它自己感興趣。不然,它大部份時間還是縮在鐲子裡,降低能量的消耗。

不知也有不知的好處,她開開的等著嫁人,哪怕之後祝清來找她玩少了她也沒在意。畢竟祝清還小,這會兒還天天要上課。

府裡為著荀越汐的婚事忙了起來,外麵卻因為這道聖旨而熱鬨了起來。

皇上後宮空置,一個女人都沒有。不知多少人盯著,不管是後位也好,嬪妃位也好,都想著家裡哪個女兒合適,好好教導,到時好送進去。

權勢不那麼高的人家,自然就盯著低階嬪妃的位置,權勢高的就盯著高階的位置。盯著皇後這個位置的,也不是沒有。結果一轉眼,這位置被人占了去。那些有心的人,豈能不琢磨?

琢磨完了也就歇了心思。

要說荀越汐在這京城這地兒,她的存在還挺特彆。

她出身祝家,本就是皇上的外家,天然的就比旁人家親近。再一個,這位還是太上皇親封的縣主,這麼些年,一直都有賞賜,可以說榮寵加身。甚至於在皇上繼位之前,太上皇病重那段時間,更是單獨將這位接進宮,禦前伴駕。要知道那段時間,皇子皇孫公主嬪妃,可是沒有一個人能見得著皇上。

就想想吧,這位縣主得有多得寵!

現在回頭再看,眾人不免多想。是不是這皇後的位置其實早就定下來了?不然太上皇怎麼可能對一個小姑娘那麼好?這些年,皇上跟這位縣主走的也極近……越想越有道理,再加上如今聖旨已下,就像是驗證一下。

至於為什麼她年紀這麼小就封了皇後,十四就就要嫁進宮去。那肯定是想著,太皇太後還在,讓她親自教導,學著怎麼做皇後啊!再說了,皇後雖小,可皇上可不小了。

不過,不管他們怎麼想,這事已定,也沒他們說話的份。

除非這位皇後自己作死,犯什麼大罪。又或者,她死了!不是沒人心裡陰暗到這種程度,可祝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哪怕有人這麼想了,也不敢動手。動手未必能成功,被發現了那就是闔家的大禍。

敢冒險的不多。

所謂不多,也就意味著不是沒有。

因此,沒過幾天,荀越汐就發現,自己院子裡多了些不好的東西。

這些東西不是她發現的,是趙嬤嬤和錢嬤嬤發現的,一個發現小廚房裡用的油叫人加了不好的東西,一個在她衣物裡發現了痘痂。前者至人虛弱,長期食用,用不了半年,她就得纏綿病榻。死是死不了,可活著也費勁。

後者麼就簡單的多了,生了痘症,那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熬不熬得過去都不好說!

“縣主,這件事必須跟老太太說。”兩位嬤嬤臉色很難看,在她們的地盤裡,卻讓人動了手腳,這是對她們的挑釁。

“是要說。”荀越汐也沒想瞞下來。“秦嬤嬤跟我去,兩位嬤嬤先把咱們院子裡的人理一遍。”

到了鶴年堂,老太太正在看她的嫁妝單子。看到她,笑著招手:“快過來,剛得了一對紅珊瑚擺件,正準備添上……你也來看看。”

“祖母,這個不急。”她坐到老太太身邊,歎了一聲:“祖母,汐兒這次是來請您替我做主的。”

老太太心情正好,她這麼猛不丁的一說到是懵了一下。但她也知道,這個孫女從來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她瞬間便嚴肅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汐兒你隻管說。祖母雖年紀大了,可在這府裡,還沒誰敢越過我老太婆去。”她以為,是府裡誰給她氣受了。

荀越汐看向秦嬤嬤:“由秦嬤嬤來說吧。”

事情其實簡單,因為她們才發現,什麼也沒查,直接就來告狀了。“老太太給我們縣主作主,今兒個咱們院裡發現了些不好東西,先是油裡被加了損傷身體的藥。後又在縣主衣物裡發現了痘痂……縣主怕那院裡還有其他地方被人動了手腳,所以這會兒正讓趙錢孫李四位嬤嬤排查。什麼人動手咱們到還沒查,隻縣主說,咱們祝家兄弟齊心,長慈幼孝,這事怕是外麵來的禍事。所以得先來跟老太太說一聲,一是請老太太作主。二也是希望老太太能查一查府裡其他人的地方,是不是也被人動了手腳。”

這話說得漂亮,聽起來完全不像是找茬的。

事實上,荀越汐還真沒準備找茬。雖然她很多東西不在乎,可她也不是傻的。彆人對她好或不好,她能感覺得到。府裡的每個人都心有偏向,這是正常的。老太太老太爺最看重的是整個家族,祝沁是他們的親孫女,可該舍棄的時候都直接舍棄了。三位太太中,大太太公心最重,但她更偏向他們那一房。沒什麼比她的兒子孫子重要,哪怕是親生女兒也比不上。二太太和三太太相對來說,私心就更重些。

但不管哪一房,他們品行都很過關。她們更有大局觀,知道在這個府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尤其是前些年司徒憲生母出事那段時間,整個祝家受到了影響,誰也跑不掉。他們都有這樣的感悟,現在祝家起來了,所以他們才能回京,才能有今日的安穩和榮華尊貴。

所以,哪怕他們對她當了皇後心裡不那麼痛快,可絕對不會害她。不為彆的,就隻為了這對他們,對祝家有利。傷她就是傷祝家,傷他們自己。

換言之,他們沒那麼蠢。

所以一發現這些東西,她就沒想過是祝家的人動手。也因此,她根本沒想瞞著,這事兒不是她能查到的。要伸手去查外麵,非得老太太出麵不可。

老太太顯然跟她想的一樣,因此一聽之後,臉色立刻就變了。變了之後,直接就讓人去請老太爺和幾位老爺和少爺。她想的也是不可能是家裡人動手,而是外麵的人。而涉及到外麵,那就不是她和掌家的大太太能處理的了。

家裡的男人很快到齊,果然,一聽這話全都變了臉色。

祝湛和祝鴻兩人年幼,養氣功夫到底差一點,尤其是最小的祝鴻,直接就跳了起來:“哪個不要命的,居然敢將手伸進咱府裡來。看我不剁了他的爪子!”

祝湛想的比他多點,“咱們家也不是篩子,什麼人的手能伸到咱們家裡來?”但那語氣,也是恨不能立時剁人的氣勢。

老太爺揮了揮手,把兩人壓下去。轉頭看向荀越汐:“汐兒先回去,回頭讓劉大夫過去走一趟,把臟東西清理乾淨。你院裡的人且莫動她們,讓你身邊的幾個嬤嬤警醒些。其他的你且莫管,不管是誰,咱們祝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荀越汐把事情丟給他們,便安心回去了。

留下的祝家人這會子才正經商量起來。

這樣的事情雖然叫他們氣憤,但卻並不意外。

權勢是一件能叫人瘋魔的東西,皇家的人為了權勢,子殺父,父殺子,兄弟之間插刀子更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何況要對付他們的是外人……理由都不用去琢磨,一想就明白。

沒有了祝沁,那這皇後就隻能換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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