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一下,就多打一下。”
葉清雋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捏著茶蓋,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卻又料到了一般,淡聲加了一句。
等這十一下都打完了之後,青翡收起戒尺退出了房間去。
雲黛卻捧著挨打的手滿臉的淚珠子,哭成了個小淚包了。
“我打心底便覺得做人有些野心沒甚不好。”
葉清雋麵容沉靜,對她可憐的模樣視而不見,仍是毫無情緒的口吻“可這不代表一個沒有腦子的蠢貨有資格去做些出格的事情。”
“日後你若再犯,我絕不會輕饒。”
他可以容許一個聰明人私底下做許多的小動作,哪怕是逃離葉府,隻要對方夠聰明,他都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對方離開。
可她蠢得連謊話都不會說,逃跑連個細軟都不收拾,身上的衣裳頭上的頭飾無一不再說明她的身份,她卻連偽裝都不會。
他原也不樂意管她的死活,可她進了門做了他的妾侍,他卻免不得負有調、教她的責任。
雲黛哭得一抽一抽的,掌心紅通通火辣辣的,青翡是個有功夫的人,當著葉清雋的麵打自然不會手下留情,每一下都用足了七、八成的力度去打,這十一下也不比尋常人打個一百下要輕。
往日裡家主或喜或氣,或笑或冷,都不曾為難過小姑娘。
可這回他顯然是有些怒了。
僅僅是有些,卻也一樣叫雲黛吃不消了。
翠翠迎回了雲黛之後,見她躲進寢屋裡便再也沒有出來。
晚上丫鬟們不知是得了誰的吩咐,送了好生豐富的菜肴,翠翠哄著雲黛去吃,雲黛也不曾出屋一步。
她躲在帳子裡杏目濛濛,淚珠盈睫,酸漲的腦子裡全是家主那句口吻冰冷的“沒腦子的蠢貨”。
她曉得她腦子不靈光
同村裡秀才哥哥學習的時候,秀才哥哥也說她是個沒有天賦的。
嬸嬸和堂姐總安撫她傻人有傻福,村裡的奶奶也總昧著良心誇雲黛能認得幾個字,日後定然有狀元之才。
雲黛一麵羞赧,一麵慚愧,可在村裡卻不用想太多的煩惱。
像是山間的傻兔子,沒有人告訴她什麼是蠢,什麼是沒腦子,它整日裡傻乎乎地吃著青草一樣能高高興興地養一窩小兔子。
當天夜裡,翠翠見她睡著時候蜷在錦被底下,偶爾還會抽泣一兩聲,也是有些心疼。
姨娘是個老實本分的鄉下人,沒有學問沒有心機,傻乎乎的卻很知足,隻是她卻不適合葉府,也不該卷進家主的那些事情裡麵。
翠翠歎了口氣,收拾了一頓困得也去睡了。
隻是等到第二日,翠翠卻發覺雲黛身上燙人,忙催人告知了葉管事,沒多久葉管事便派了個大夫來。
大夫開了藥,叮囑了幾句便又離開了。
那苦澀的湯藥熬好端來,雲黛卻是一口都不肯喝。
睡夢裡難得冒出了一股執拗,嘴巴也跟蚌殼一樣閉得嚴嚴實實。
雲黛想念嬸嬸,也想念杏村,一直都想。
在外麵隻有她一個人,她卻什麼都不懂,一不小心做了什麼,會惹來異樣的目光,一不小心吃多了東西,也會叫人私下嘲笑。
沒有人喜歡她,他們要麼用憐憫的目光看待著她,要麼滿心冰冷嘲諷打心底瞧不起她。
她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穿著陌生的衣服,做著陌生的事情,孤立無援到了極致。
意識沉浮間,雲黛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有個柔軟溫柔的手抱著她輕撫著她。
對方溫柔耐心得哄慰著她,在勸她喝藥。
“乖乖,把藥喝了,睡一覺就全好了。”
那個女子溫柔得很,聲音也似春水般綿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