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高興?”對方的聲音溫度降了幾分。
雲黛忙擠出歡喜來:“那真真是再好不過了。”
她說著便瞧見他又慢條斯理地將銀票折放進了荷包中,似防賊般,貼身保存。
雲黛麵上不顯,心裡卻愈感辛酸。
他是個缺錢的人麼,不過六張銀票罷了,他都要當著她的麵這般小心翼翼存放,分明是在防備著她呀……
當天晚上,雲黛在屋裡頭,臨睡前又將蘇玉娘教她的舞溫習了一遍,可是心裡卻總沒有譜兒,想到葉清雋那副冷淡模樣,又唯恐他到時候嫌她是學小母豬打滾。
雲黛又想,若果真失敗了,也隻好試著用蘇玉娘教的那一招了。
她想完了對策,這才安心睡去。
第二日早,雲黛用早膳時便沒有瞧見葉清雋人。
她用完了早膳,又顛顛地出了門去,竟完全將葉清雋對她的交代拋在了腦後。
雲黛到了百花樓去,雨蝶又領著她去樓上,一邊與她念叨:“我家玉娘這幾天心情一日比一日差,我都快怕了他了。”
雲黛道:“他可是身體不適,亦或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了?”
雨蝶道:“他能有什麼不舒服的,煩心的事也……”
她說著話頓時又是一止,有些心虛地掃了雲黛一眼。
“嗯?”雲黛卻正等她下文。
她想了想,又小聲與雲黛道:“我實話與你說了吧,他最近一直在催我嫁人,我那日在街上為了躲避那些保媒拉纖的婆子,這才沒留神迎麵衝撞了牧虞公主的馬車,真是險得很呢……”
“你竟不想嫁人?”雲黛也有些詫異。
以前翠翠在她身邊總念叨著尋不到合適的夫家,又說年紀大了肯定嫁不出去了。
雨蝶也年歲不小,竟與翠翠不是一個想法。
“我呀,心有所屬了。”雨蝶笑著推她進房。
屋裡蘇玉娘正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與雲黛道:“今日沒甚東西好教你的,你自己玩去。”
雲黛遲疑地打量了雨蝶一眼,雨蝶卻推著她坐下,又給她倒了茶,“姨娘莫要理會他了,既然來了,先坐下喝杯茶再說。”
她話音才落,蘇玉娘便推門出了屋去。
雲黛愈發不安:“他是生氣了嗎?”
雨蝶道:“哪裡的話,他那是接客去了。”
雲黛似被噎了一下。
“你放心吧,他可貴著呢,旁的姑娘熱情似火,京裡那些貴人偏不喜歡,就喜歡他冷如冰霜的模樣,還揚言說誰也不準褻瀆了他,都想罩著他呢。”雨蝶朝雲黛眨了眨眼,一副憋笑的模樣。
雲黛聞言,便愈發佩服了對方。
可見家主並不是刻意挑剔為難她的,而是她壓根沒法拿去和他其他的妾侍去比。
蘇玉娘是個男人尚且都如此,她身為個女子卻連他的一半都比不上,真真是該覺得羞愧。
她這般想,便愈發對蘇玉娘的話深信不疑。
這廂蘇玉娘下了樓去,百花樓裡的老鴇卻一副諂媚模樣,上前來道:“自打玉娘你入駐了咱們百花樓之後,這裡來往的貴人便愈發多了,有了那些貴人罩著,連帶著其他姐妹都不必受到惡霸的欺淩,可以說你是功不可沒的……”
“今日又是什麼客人?”蘇玉娘冷冷地覷了她一眼。
老鴇見狀反而更是喜歡。
誰叫最近這幾年就流行這個調調呢,這個蘇玉娘愈是冷到了骨子裡去,那些貴人就愈是能把他捧上天去。
“還是個熟客呢,你去了就知道了。”
老鴇嗬嗬一笑,等蘇玉娘走到門口,卻從包廂的門簾縫裡瞧見了一張眼熟的臉。
他原先冰山似的臉忽然多出一抹笑意。
“桂姨,今日我身體不適,你去同裡麵的人說一聲吧。”
老鴇愣了愣道:“這怎麼能行呢,這不怕得罪了客人嗎……”
蘇玉娘道:“你放心吧,男人都是賤骨頭,越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告訴他們,免費贈他們歌舞,今日他們在這裡的花費也免了就是。”
老鴇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又覺得有些不妥。
可蘇玉娘到底是她這兒的搖錢樹,她也得罪不起,也隻好隨他去了。
等老鴇進去說了之後,裡頭那男子果真露出了幾分不滿,卻也沒有怪罪什麼。
“算了……”陳標治擺了擺手道:“告訴玉娘,下回小爺專程再看她去。”
老鴇笑著應下,出去便給他們安排歌舞。
陳標治轉頭看向葉清雋,見他白著臉,一副孱弱模樣,心裡卻嘖嘖搖頭。
太子疑心重,連這麼個人都要防備著,也真真是有些過猶不及。
隻是太子交代的事情他還是得照辦,他想著便端起酒杯,朝葉清雋笑說:“公子若是在驛館裡有什麼不妥之處,隻管與在下說,在下必然會替您包辦到位,今日既來了此地,還請您儘興才是。”
葉清雋掩唇輕咳了一聲,隨即溫聲笑說:“如此,葉某也隻好盛情難卻了。”
他一麵抬袖飲了杯中酒,一麵黑眸裡卻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他垂眸捏著花璧玉杯,發覺這幾日這些人裡就數太子派來打探的人是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