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1 / 2)

如果寵妾想逃跑 斐嫵 18919 字 6個月前

雲黛此刻的模樣遠比先前要無措多了。

如今外麵除了水就是水, 她除了呆在這艘船上,竟任何一個可以避開他的地方都沒有了。

他自然知曉她是個怕水之人。

所以將與她見麵的地方設在此處是再合適不過了。

她那般喜歡避他,他倒是想知道,在這個地方, 她還能避到哪裡去。

“您究竟要做什麼?”雲黛低聲囁嚅道, 這個時候卻也沒膽子硬氣了。

要是他一怒之下將她投進了水裡怎麼辦……

“你放心吧……”他語氣微嘲,眼中隻餘下了一片冷寂, “你那日既斬釘截鐵地說了兩次不嫁我,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隻是你我之間,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賬需要算。”

雲黛聽他提到這話, 亦是覺得有幾分難堪。

“我……我並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她早沒有了那日激動的心緒, 這時平靜了下來,也沒了底氣,“我欠您的一條命, 欠您幫我找到家人的恩情, 我心中自然都記著呢。”

葉清雋卻並未因她這些話而露出高興的神色。

雲黛原以為他還要與自己說什麼,他卻離開了她跟前。

雲黛一時之間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再與他搭話。

她出了這間唯一能擋風的內室, 繞著船觀望了一圈, 卻並沒有看到其他任何一個人影子。

待到天色暗沉的時候,雲黛便聽得外邊一聲“嘩啦”水聲,她見葉清雋並不理會, 便出去瞧了瞧, 發覺是個食盒。

那食盒乾爽得很, 卻是有人專程送來船上。

半日一晃而過,雲黛再傻也該明白了。

他這是存了心要將她困在這船上了。

她將食盒提進屋去,放在了桌上,放輕了步子去尋葉清雋,卻見他竟躺在榻上歇了。

雲黛正要喚他,卻忽然發覺腳底有個硌人的東西。

她挪開了腳,瞧見了一隻可憐的小玉兔蹲在腳踏上。

小玉兔之所以可憐,不僅僅是因為它被人丟在了地上,而且還有一根不知從哪裡來的細細的鏈子套在了它脖子上。

雲黛順著細鏈望過去,瞧見那鏈條正拴在了床腿上。

不知為何,她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你不是想與我兩清嗎?”葉清雋忽然開了口。

雲黛驀地回過神來,發覺他仰在榻上,不知何時又睜開了眼睛。

“如今也正有一個機會。”

他與她道:“今日你在這船上報答了我,我便成全你日後做個清清白白的霽國公府千金。”

雲黛鴉睫微顫,問道:“如何報答?”

葉清雋卻緩緩說道:“令我滿意,我滿意了,自然就能放你離開。”

雲黛怔了怔,愈發遲疑,“可若是……不滿意呢?”

葉清雋聞言,卻勾唇冷笑:“那你我就永遠呆在這湖心,不必離開了。”

雲黛秀眉顰起,低聲道:“您該清楚,若是叫我母親知道了,她定然不會放過您的……”

葉清雋道:“那就看你母親有沒有本事弄死我了。”

他這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卻正讓她不知所措。

雲黛悶坐了一會兒,腹中饑餓,想到方才那食盒中食物香甜,便忍不住出去用了些食物。

她遲疑了片刻,又覺他定然是不滿那日她待他的態度,令他顏麵無存,所以才有今日這麼一出。

她暗暗放下自己一些彆扭,想叫他去用膳,可他卻壓根不願理會。

等到天漆黑的時候,夜風冷颯。

葉清雋道:“你若不想活到明日就去外麵躺著,我明日便給你收屍去。”

“……我怎會不想活?”她心裡委屈,可如今對著他半分也不敢表露。

葉清雋看都不看她一眼,“那就上榻睡了。”

他說完便又沒了動靜,卻是背朝著她。

雲黛怯怯地站了一會兒,想她從前也是與他睡過一張榻的,便輕手輕腳地爬了上去,又小心翼翼扯過一片被角將自己蓋住。

夜裡溫度極涼,而她身後卻正有著一股熱源,令她酣睡到天亮。

至清晨醒來時,雲黛都覺有些不可思議。

她是個認床的人,即便是在霽國公府,睡在了高床軟枕上,前幾夜她也未曾有過好眠。

可昨夜這榻又窄又擠,她反而睡得舒坦,真真是個怪異的事情。

她未瞧見葉清雋,待她出來時,便瞧見他坐在桌邊,而桌上卻又是一個新的食盒,裡麵裝的卻是些熱白粥,配了些醃菜。

雲黛簡單地洗漱了,便也安靜地坐在桌邊吃著東西。

葉清雋一言不發,昨日待她幾句冷嘲熱諷,便也沒有了與她說話的欲、望。

可她心裡卻焦灼得很。

若是母親發覺她不見了,定然會急瘋了的。

今日便是十六,今日過後她便該回家去才是,可如今,她卻還耗在此地。

待二人用完早膳,雲黛安靜地將東西收拾放在外麵。

雲黛心思微動,便在食盒邊守了一會兒,隻片刻,果真有人浮出水麵,雲黛忙叫住了他。

對方滿臉水漬,卻是個老爺子。

“老人家,我是霽國公府的人,您能不能……”

她話未說完,他便驀地沉下水去又潛走了,連那食盒都沒拿上。

雲黛僵了僵,似感應到了什麼,戰戰兢兢地回頭,便瞧見葉清雋立在她身後。

他仿佛忍到了極限,臉上也逐漸攀附上了一層寒霜。

雲黛正有些懼怕,他卻驀地一腳將那食盒踢進了水中。

嘩啦一聲,水滴濺在雲黛瑩白的麵頰上,叫她目中愈是惶恐。

她如何能知曉他心內的火山早已蔓延了一波又一波的滾燙岩漿,怒氣直衝地在體內四處流竄。

他拿她仿佛半點法子都沒有了。

他生來便是這般性情涼薄,自私冷漠。

能容得下她與旁的男人眉來眼去,放她離開自己身邊,獨獨就是為了叫她有了匹配他的身份,日後嫁了他也不必委屈。

她離開時說會想他,即便他心裡不信,又如何不會揣測她是不是多多少少都會想那麼丁點。

豈料她卻猶如乳燕投林,與旁人自是快活,對他如何會有半分想念?

他忍著要將她捉回來教訓的念頭,又偽得她喜歡的模樣接近了她。

可那終究不是他——

真正的他,她卻始終不能接受。

他若強取,她又焉能承受?他若撒手,從此她便再也不願靠近他半分。

日後她嫁給其他男人,與其他男人生兒育女。

他這一路走來卻全都給他人做了嫁衣,到了那時,他卻不知自己會不會做出瘋狂的事情來。

他如今將她困在這船上,卻也困不住她的心肝。

倒不如當下就掐死了她投進湖裡,省得日後叫他做出一些失控的事來……

雲黛不知這短短一息之間,他想了多少。

隻是他的表情著實可怕了一些,讓她極是不安。

她以為自己會如同方才那個食盒的命運一般,被他踹下水裡去,豈料他卻隱忍地後退了一步,轉身又回了船室之內。

雲黛見他離開,卻並沒有鬆了口氣。

她如今亦是茫然了……

片刻雲黛進來,即便知曉他如今一肚子火氣,卻也隱隱做出了一個決定。

“殿下。”

雲黛低低地喚了他一聲。

“我猜到殿下想要什麼了……”雲黛咬了咬唇,低聲說道。

葉清雋麵無表情地望著她,她卻忽然解開了衣帶。

她打量著對方無動於衷的麵容,咬了咬唇,又羞怯地將交領扯開了一條縫,露出些刺目惹眼的瑩白柔膩。

她怯聲道:“您若是想要我的身體,我……”

她的手指觸碰到抹胸的係帶時,卻驀地被他打斷。

他的臉上凝結的冰霜終是消失。

取而代之的卻是火山崩裂,烏雲蓋頂。

可是火山熔岩滾燙,烏雲陰沉可怖,那都是她最懼怕的東西。

到了最後,他卻隻能得了她這麼一個答案。

他閉了閉眼,片刻驀地冷笑:“虧得你叫我瞧見了你這乾癟的身子……”

“我如今才算是死了心了。”

未待雲黛有得反應,他便又冷笑道:“如你所願。”

他黑眸似激起了一潭死水,而後又無聲死寂地落下。

葉清雋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字字清晰:“你我從此,自是兩清。”

雲黛卻愣住。

船停靠在岸邊,婆子親自將雲黛攙扶上了馬車。

雲黛坐在車廂裡,整個人都仍陷在困惑之中。

所以他這兩日究竟是圖什麼,他隻是莫名地生了場氣,又莫名地放走了她,卻什麼都沒有從她身上拿走。

待她到了盛華庵時,婆子從後門將她送了進去。

她進了一間庵堂,便瞧見一個麵容素淡的婦人,這婦人正是帶發修行慕妃,她手持念珠,目色冷淡。

“你與他終究還是無緣。”慕妃緩聲說道。

雲黛猜到她的身份,便緩緩與她行了一禮。

“你去吧,你母親,正在門外等你。”

雲黛詫異。

待她從正門而出,便瞧見了臉色陰沉至極的牧虞。

“母親……”

牧虞未應她,見她完好無損地出來,卻冷聲對長穀道:“去,將這盛華庵給我砸了。”

雲黛聞言忙攔住對方,道:“母親,為何……”

“你給我到一邊去,他們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做這些,怕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雲黛聽得這話心裡便全明白了。

“母親,此事與他們無關……”

牧虞未聽她說完便驀地怒了,“你竟是個泥人捏的不成?竟半點脾性都沒有!”

雲黛咬唇,眸光微黯。

“公主,砸了盛華庵是小,可彆人難保要揣測姑娘發生了什麼,於姑娘名聲不好。”長穀歎了口氣,勸道。

牧虞怒後平靜下來,領著雲黛上了馬車。

回途上母女倆靜對,片刻牧虞道:“若非我擔心你在外麵不適應,讓長穀給你送東西去,我竟還不知道他竟能有這樣多的心眼和手段,我到底還是低估了他。”

“至於你身邊那個丫鬟竟也不是個老實的,我已經處置了她。”

雲黛看了母親一眼,牧虞便挪開了目光,沉聲道:“打她些板子,驅逐她出府去,這不為過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雲黛低聲道:“母親,我與三皇子的事情已經兩清,他往後都不會再與我有瓜葛了。”

牧虞打量了她片刻,卻道:“他自然不會再與你有瓜葛了,他如今,怕是自顧不暇。”

雲黛疑惑。

牧虞說道:“宮中失竊了太子印章,他便也消失在了宮中,聖上多次召見,卻都尋不見他蹤影。”

雲黛心下驀地一跳。

是因為……他這兩日都與她在船上。

“他自然不會是偷竊那印章的凶手,因為他……”雲黛正要說出,卻又被牧虞打斷。

“黛黛,他那樣的人,若是果真沒有野心,又何必回來京城?”牧虞冷聲道:“他隱忍這麼久,又豈能願意在此折了,這未必不是他自己設下的局。”

“什麼局?”雲黛心緒混亂。

牧虞道:“你果真是天真,自然是如何娶了你,卻也不需要背負罪名、一石二鳥的設局。”

“旁人指認他偷竊太子印章,他隻需將這些日子的行程交代出來,他說是與你在一起,試問,你之後除了嫁他,可還有旁的選擇?”

雲黛頓時無言。

“這些日子你就待在家中,我倒是要看看,他要耍什麼花樣。”牧虞冷聲說道。

雲黛回了府後,牧虞便令長粟與長穀都留她屋中看守著她。

雲黛愈是惴惴不安。

不知是為葉清雋而擔憂,還是在為自己而擔憂。

她戰戰兢兢度了幾日,一時夢見他那日在船上與她說的那些話,一時又夢見他得罪了天子,被人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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