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疑心地打量著他, 卻不太能理解他當下的心思。
他眸光似死水般, 沉靜寂然。
她先前死活不肯嫁他, 如今卻又主動上門來與他表明心跡, 叫他如何敢相信了。
她最初時一眼看上的是他。
可卻是她臆想中溫柔和善, 老實巴交的“馬奴”。
他一身的自信,到了她麵前來, 也隻有那張皮囊可以入眼。
她是個喜好容顏的人, 又是個認死理的人。
若是他娶了她之後, 她又看中了其他樣貌出眾的男子,以死相逼要他放手,他到時候是先弄死哪個才好?
這種問題,壓根就不需要答案。
因為真等到了那個時候, 怕是他自己就先得死了一半。
真逼得他成了魔,他又還會再顧及誰的意願。
雲黛見他不吭聲, 這會兒她仍在他懷裡,又低聲道:“您信我嗎?”
“信你?”
葉清雋的口吻中透出幾分嘲弄。
她卻羞得捧住了他的臉, 無視了他眼中的錯愕。
她的目光掠過了他那張色澤淺淡的薄唇, 心思亦是微悸。
雲黛耳根發熱,想到自己在做什麼, 便愈發難忍羞赧。
她慢吞吞地靠上去, 著實沒了勇氣再打量他,眼一閉, 便觸到了他的唇角。
待那股熱意傳到她唇上, 幾乎是瞬間, 她便被一陣炙熱所淹沒。
方才麵頰貼在他衣服上時,她便嗅到了他熏過香的衣裳上類似竹葉與青草的氣息。
以至於她竟也忽略了他凶惡的本性。
等她真的親到了他的時候,她才戰戰兢兢發覺自己是啃了狼嘴。
雲黛一時恍若飲了酒釀般,神思醺醉,而後卻在腦袋裡緩緩炸開了千萬朵色彩豔麗的煙花。
這並非是頭一次了。
昔日他亦強行給過一個令她惶惑不安的親吻。
那樣的親吻霸道,炙熱,以及強烈而明顯的侵占意圖,都曾令她無措。
如今細品,她卻忍不住一陣顫栗。
柔軟相接之處,他的半邊唇角亦是染上了她的溫度,而另外半邊空虛孤寂備受冷落,讓他險些失了控製。
葉清雋唇線緊繃,五指扣著她的肩,亦沒能將她推開。
隻是她的香甜幾乎是無孔不入,仰臉邀歡的柔軟模樣,仿佛是一劑入骨情藥。
令他血脈僨張。
偏生她眸色清澈,嬌純動人。
此刻眼角微紅,卻也是羞到了極致。
雲黛喘息微虛,又覺得自己親的不對,正想退開重新來過時,卻被他抬手擋住。
乃至唇上熱意與香甜一並散去,他才心神略穩。
葉清雋眸色裡幾乎揉進了暗色火光,正一點一點灼燒吞噬著理智。
散發著陰鷙氣息的欲、望亦令他無法再無動於衷。
他幾乎將自己的耐心全都透支給了她。
門敞在那裡,外間金光燦爛,碧空纖雲不染。
他又何嘗想要她日後會後悔。
葉清雋目色微沉,語氣卻平靜得讓雲黛感知不到半點危險的意味。
“即便我不喜歡你了,你也要嫁給我,是麼?”
雲黛貝齒輕扣著殷嫩的唇瓣,長睫微顫,眸光中生出了柔濛的霧氣。
“嗯。”
她怯怯地應著,羞澀的麵容微嫵。
她這模樣落在了葉清雋的眼中,叫他心底餘下的良知便也徹底被黑氣侵襲吞沒。
可不要說他欺負她不明事理了。
這回卻是她自己送上門的……
“如你所願。”
這四個字,亦是他在船上時,不得不放開她,允諾她兩清時的那四字。
雲黛暈乎乎地回到霽國公府時,仿佛全然都不知自己做了什麼。
她親了他啊……
雲黛麵頰更熱。
比起他昔日那股吃人的勁兒,她這半個親吻可謂是小巫見大巫。
她甚至……隻親到了他的唇角。
她一時覺得自己沒有親好,一時又覺得自己太不矜持。
她趴在幾上胡思亂想著,又借著冰涼的溫度來降下臉上的熱意。
片刻牧虞進屋裡來,卻瞧見雲黛趴在小幾上睡著了。
長粟正要喚醒雲黛,卻被牧虞抬手止住。
她上前來打量著雲黛瑩柔的麵頰,便輕輕將雲黛橫抱起,送到了榻上,為她脫了鞋,蓋上被子。
“公主如今可相信了?”
長粟在邊上低聲問道。
她們是眼睜睜看著雲黛偷摸出了府去,也是看著她回來時春光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