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虞撫了撫女兒的發絲,事已至此,又能有什麼信不信的。
隻要雲黛高興,她亦不能傷了女兒的心。
這廂雲黛前腳剛走,葉清雋府中亦是來了個不速之客。
葉榮昌敲了敲門,隔著門道:“殿下,玄耀侯又來了。”
說了個又字,自然是因為這玄耀侯登門拜訪不止一次了。
“讓他等著。”裡頭的聲音沉靜地傳出。
葉榮昌得了指令便離開了。
葉清雋卻足足在屋中緩了一炷香的功夫,臉色才逐漸恢複如常。
他起身往門外走去,路過帳幔之時卻瞧見了地上一隻精致的梳篦。
那正是小姑娘仰著腦袋主動親吻他時落在地上的東西。
葉清雋目光微深,將那物捏在指間,隨即緩緩納入懷中。
紀年觀等了不知多少壺茶下肚了,耐心也快要耗儘,葉清雋才姍姍來遲。
紀年觀笑了笑,道:“殿下如今貴人多忘事,怕是早已忘記了我。”
葉清雋令下人為他重新沏壺茶來,又道:“何事?”
紀年觀見他待自己怠慢一事竟隻字不提,心底氣得牙癢癢。
他又見對方麵上神色冷清,也懶得再繞彎子了。
“昔日我助你回到京城來,而你亦要與我侯府聯姻,此事你可還記得?”紀年觀問他。
葉清雋自然記得。
當日他回京,需要一個被動的理由。
慕妃不能出麵,他自己更不能,隻有一個與他沒有任何乾係的玄耀侯可以。
紀家式微單薄,曾也是公爵世家,爵位襲了三代,到了紀年觀這裡便開始降等承襲,而紀家也不再出現俊才,朝堂之上,甚至沒有姓紀的一席之地。
旁人都瞧不上紀家,慕妃卻瞧上了。
紀年觀念及到慕妃的幫扶,臉色微緩,又道:“你何時才能兌現承諾,娶了我的女兒流蘇?”
葉清雋道:“此事乃是你與慕妃之間的約定,我又何曾答應過你……”
紀年觀一聽他這話,便坐都坐不住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想過河拆橋?”
葉清雋輕輕一笑,說:“我曾在暮州見過紀流蘇,她年紀實在太幼,想叫她為我生子怕是要等個幾年了。”
他說著眸子緩緩看向紀年觀道:“她到底是個庶女,雖記在了嫡母名下,亦是不太得體,倒是你家另一位千金,雁珠姑娘我瞧著便是極好……”
紀年觀一聽這話,麵上卻直發虛。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侯爺想清楚了,要與我合作,便也該拿出誠意來。”葉清雋道:“畢竟,你要拿一個被貴府當做棄子的小丫頭敷衍於我,我亦不能接受。”
紀年觀被他噎的無言以對,想到家中嫡妻愛護雁珠的模樣,又哪裡敢應,隻得含含糊糊托詞離開。
青衣想到青翡的遭遇,看那紀年觀的身影,亦是充斥著幾分冷意。
“青翡跟了我不少年,如今也該幫她一把了。”葉清雋說道。
就算紀年觀願意將紀流蘇換成紀雁珠,他的夫人也絕不會答應。
就算答應了,葉清雋如今有天子賜婚在身,亦不能做主。
想到賜婚,葉清雋的心思便又逐漸沉凝。
天子賜婚下去之後,便一直忙於朝政。
蔣貴妃在後宮等他多日,哪怕十五,亦沒能見上他一麵,便又按捺不住,尋了理由過去看望。
她去殿中求見之時,卻見一排宮人魚貫而出。
那些人見了她都紛紛底下頭去,恍若見鬼一般。
蔣貴妃心生疑竇,卻未表露,隻是進去與天子行禮。
“陛下,您操勞了這麼些日子都未曾再到後宮去,難免要傷身了。”蔣貴妃甚是擔憂道。
天子緩緩抿了口茶,道:“朕剛處理了一些事情,此刻正在休息。”
蔣貴妃微哂,又體貼道:“陛下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了什麼煩心的事情?”
過去她亦是如此,隻要對他溫柔解語,隻要蔣家還能為他所用,他便會待她生出溫柔。
天子聽了她的話後,果真又緩聲道:“最近宮中不太平,連朕身邊的人都在做賊,朕實在是不安心。”
蔣貴妃道:“這事情不是與三皇子……”
天子目色微冷,“你想說什麼?”
蔣貴妃忙扭了話中的意思,笑說:“這事情不是都已經查清楚與三皇子無關的嗎?”
天子道:“你可知曉太子印章失竊那日有幾人來過朕的宮殿?”
蔣貴妃心道就算她知道,也不敢答,便搖了搖頭。
天子說道:“那日有刑部尚書,戶部尚書,武卉將軍以及朕的二皇子來過。”
蔣貴妃陡然聽見了夜珩景在其中,心下微凜,又道:“皇兒必然也是為了要緊事情去見陛下的,他本就是個優秀的孩子,勤於政務,從不會像旁的那些人那般,走些旁門左道。”
天子掃了她一眼,“他確實是來談正事的。”
蔣貴妃頓時鬆了口氣,卻又聽他道:“隻是當日朕詢問時,宮人卻都漏說了一點。”
蔣貴妃此刻愈發覺得天子這話鋒不對,又遲疑問道:“是哪一點?”
天子道:“朕忘了問他們,這些人都來過了幾次。”
“臣妾知曉了,那偷取太子印章的人必然都藏在那些人當中了。”蔣貴妃推測道。
天子微微頷首。
“你說的不錯,偷東西的人就在那些人裡。”他的聲音愈發生冷,“宮人說,在未時曾又見過珩景,隻不過,朕隻在午時之前見過他,至於未時,朕卻沒有見過到任何人來過。”
蔣貴妃臉色微變,緩了緩心緒,才錯愕道:“陛下,皇兒怎會做出如此事情來,他必然是被冤枉的。”
天子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她的手,道:“冤枉不冤枉倒也沒甚要緊的,因為朕已經讓人重新刻製太子印章。”
“朕決定要立三皇子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