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1 / 2)

“那是不是五靈宗那位?”

“好像是。”

“真是他啊,看起來好強啊!聽說他三年前就已經是洞虛修者,這樣看起來真好年輕啊。”

“他才二十四歲吧,二十一歲能成為洞虛修者,也是很厲害了。”

空行船內,碧雲軒弟子們也看到裴玄,紛紛議論起來。

末了,有一個弟子突然輕歎一聲:“唉,可惜……”

他話沒說完,大家還是猜到他意思。

這段時間,隻要提到裴玄,就很難不想到鏡空宗那個隕落弟子。

顧然眼瞼微垂,斂去眼中光……嗯?

他神色一凜,眼角餘光看到舷窗外,剛才還沐浴在朝陽下藍天,突然暗了下來。

空行船中一下變得黑漆漆,隻有船尾那玄陣,還散發著幽幽冷光。

“怎麼回事?”

“天怎麼突然黑了?”

“洞虛修者動手,不至於改天換日啊。”

碧雲軒弟子紛紛攘攘聲音中,顧然霍然轉頭看向窗外。

——是魅!

空行船舷窗外,天光像是完全被吞噬掉,他們整個小船,都仿佛陷入無邊無際黑暗之中。

不僅沒有光,連聲音也仿佛一並消失。

顧然隻能聽到空行船中碧雲軒弟子們聲音,船行破空“嗖嗖”聲已經完全消失。

“是魅。”顧銘聲音及時響起,“大家不要慌。”

伴隨著他聲音落下,船艙中重新亮了起來,好幾名弟子都取出可以照明法寶。

司空鶴也將他那夜明珠取出,低頭,聲音竟然有點小興奮:“居然是魅!”

他說著幾乎貼到那舷窗上,努力朝外張望,片刻後遺憾地對顧然說:“什麼都看不到啊。”

司空鶴話音剛落,空行船突然往下一沉。

“小心。”他連忙伸手扶住顧然肩,“這是怎麼回事?”

顧然沒有回答他,仰頭看向空行船頂部。

那裡,木製艙頂正發出“嘎吱嘎吱”聲音,不過片刻,數條裂縫突然從艙頂向四周蔓延。

顧然收回目光:“那魅,就站在我們船頂。”

司空鶴連忙也仰頭看去,“嘎吱嘎吱”聲音不絕於耳,艙頂已經滿是裂隙:“他會不會把我們船壓塌啊?”

“二弟。”正說著,顧銘匆匆朝兩人走來,“這應該是洞虛後期魅,不知道裴玄能否應付。”

畢竟到了洞虛修為,前期中期後期,每個小境界提升,也是一步一天地。

“你拿著這個。”顧銘將一枚圓溜溜小球塞入顧然掌心,飛快地說道:“一會兒若是真有什麼,它能替你擋下洞虛一擊。”

他說完又匆匆轉身,回到碧雲軒弟子中去。

顧然掌心那圓球光滑小巧,似乎還帶著絲顧銘溫度。

他微怔,緩緩攤開手掌。

顧然白皙掌心中,是一顆約莫雞蛋大小珠子。珠子明明黑漆漆,仔細去看,卻又覺得裡麵仿佛有無窮無儘濃霧,濃霧起伏洶湧,像是自成一方天地。

霧珠。

顧然心念微動,顧銘給他,是四品霧珠。

這東西來自霧境,修者祭煉後成為他們可以用法寶。霧珠一旦破開,裡麵濃霧湧出,足夠隔開一方小天地,確實可以擋下洞虛一擊。

即便是在鏡空宗,這都算得上是比較珍貴法寶了。

顧然猜測,這應該是父母給他們大哥保命法寶,顧銘已經金丹修者,常常獨自外出曆練。

修者們曆練,從來都不輕鬆。

然而現在,大哥竟然毫不猶豫就將它給了自己。

他抬眸看去,碧雲軒弟子們在顧銘安排下,重新變得井然有序。

船艙中變得安靜,隻有頂部“嘎吱嘎吱”木頭破裂之聲,不絕於耳。

小弟顧墨站在他們身邊,十六歲少年第一次離開父母下山,還不知道什麼是危險,英俊臉上寫著興奮和躍躍欲試。

其他弟子也鎮定下來,他們有坐回自己位置,有站在顧銘身邊。

碧雲軒此次來參加宗門比試,另一名金丹修者長身而立,正低低和顧銘說著話。

顧然抬頭,看向空行船頂。

好像是為了配合他目光,在他抬頭瞬間,那艙頂突然發出“哢嚓”一聲響。

緊接著就是“砰”一聲響,一塊木板直接掉了下來。

船艙一片嘩然,剛坐下弟子們又跳了起來。

大家驚疑不定地抬頭朝船頂看去,那裡明明露出一個黑洞,仍然黑漆漆一片,連風聲都沒傳入絲毫。

裴玄,出手了。

顧然斂目,右手放到自己儲物錦囊上。

“司空鶴。”

“嗯?”司空鶴湊近一些。

“我說動手,你便用新學功法,儘全力擊向船頂。”顧然說道。

“好。”司空鶴立刻點頭,問都沒問為什麼要這樣做。

顧然右手按住自己儲物錦囊,左手輕輕在椅子上敲打著。

一下一下,緩慢,卻有節奏。

顧銘和另一名金丹弟子曲高易並肩而立。

碧雲軒也是劍修宗門,劍修,本就是修真界人數最多修者之一。

即便是在玄武閣守護楚國,武修要比彆國家更盛行,劍修人數也不會輸給武修。

顧然卻看著顧銘和曲高易身邊長劍,眼中閃過片刻茫然。

劍修們築基成功後,第一件事便是親手煉一柄屬於自己本命劍。

本命劍隨主人,有修者喜歡闊朗大劍,有修者喜歡窄一些。

鏡空宗是當世第一劍修宗門,顧然見過門中弟子劍短如匕首,又險又利。也見過弟子本命劍寬如刀,威風八麵。

本命劍會一直伴隨劍修們成長,隨著劍修修為提升而提升。主人越是強大,本命劍就會變得愈發鋒銳。

修真界那些強大劍修們,有時候甚至不需要本命劍真正出手,光是劍氣,便可縱橫捭闔,一劍光耀數百裡。

主人若是隕落,他本命劍就會從此蒙塵。即便是再鋒利劍,也會變得暗啞無光,劍刃甚至會自行卷曲開裂。

仿佛是在無聲無息地為自己主人,葬劍。

顧然收回目光,手指依然有節奏地輕輕敲打著座椅。

“動手。”在他默默數到九十九時,他突然開口。

船艙中,明明什麼事都沒發生,安靜得讓人有些窒息。

就連那“嘎吱嘎吱”木板碎裂之聲,都已經停止。

就在這時,一身勁裝司空鶴突然拔地而起,雙拳往艙頂猛擊而去,拳影刹那潑灑而出,化作千百個一晃而過虛影,將整個空行船船艙,籠罩其中。

“轟隆”一聲巨響,沒人知道船外漆黑一片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碧雲軒弟子們隻能感覺到,空行船又重重一震,然後急速往下墜去。

“啊——”數名弟子都不由自主發出驚呼聲。

但很快,就被另一個冷冰冰聲音蓋過:“該、死。”

那聲音自空行船外傳來,冷如冰雪,卻也悅耳如洞簫之聲。

空行船,猛然更加劇烈地搖晃起來。

碧雲軒大多數築基修為弟子早已站立不穩,船艙中“哎呀哎呀”驚呼聲不絕於耳,剛才用來照明法寶跌落一地。

整個空行船,又變得混亂起來。

顧然左手握緊椅子,右手一顫,掌心赫然是一柄堅硬劍柄。

他抬頭看去,昏暗光線中,顧銘和曲高易雙雙躍起,本命劍出手,也朝艙頂強攻而去。

五。

顧然在心中默數,仰頭看向艙頂。

那裡依然黑漆漆,像是被吞噬乾淨一片虛空。

四。

顧銘和曲高易手中劍,重重刺向艙頂。劍尖觸感十分奇怪,像是什麼都沒刺中,可是等他們想收回自己劍時,又覺得有股大力吸住了本命劍,無論他們怎麼用力,也無法收回長劍。

三。

司空鶴簡直太聽話了。

他壓根就沒管發生了什麼,隻是按照顧然說。拳影鋪天蓋地灑出,籠罩整個艙頂。

二。

船艙外,終於再次響起一聲冷哼。

如玉石輕碰。

裴玄,生氣了。

一。

船艙,也開始被無儘黑暗吞噬。

司空鶴夜明珠,那些弟子們照明法寶瞬間全都消失不見。

空行船中,變得無比寂靜。

明明還有另外九名碧雲軒弟子在,明明在被黑暗吞噬瞬間,顧然還看到司空鶴矯健身影。

可是現在,他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顧然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他右手握緊掌中劍柄。

另一個顧然也是劍修,他已經是築基修者,也會有自己本命劍。

劍,是再普通不過,修真界劍修們最常用長劍模樣。

顧然深吸口氣,猛然一掠而起,劍若驚鴻閃過。

他明明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

可是一劍出,卻在那無窮黑暗天地中,撕裂出一小道裂隙。

有天光,從那裂隙中傾瀉而下。

也有聲音,從那裂隙中傳入——

“這魅……好像吞噬了一搜修者們空行船?”

“嗯。”裴玄聲音冷冷傳來。

“似乎是一艘可供十人乘坐空行船。”先前那說話人又說道:“這時候朝楚都而去,或許是某個宗門去參加宗門比試。唉……”

那人輕歎一聲:“可惜了,魅既然已經死了,那些修者恐怕也活不了……咦?師兄,你看,那魅身體,竟然裂開了!”

很快,那魅身上裂隙變得更大了,大到足夠那人朝裡麵看進去。

他還從未見過魅死後身體還會裂開,他從前見過魅,將死時候總是會將自己縮成一團,然後身體逐漸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消失。

不論之前被他們吞噬掉什麼東西,都再也無法從裡麵取出來。

“喂!裡麵還有人嗎?”那五靈宗弟子探向那個裂口,大聲問道。

“唔……”空行船上,碧雲軒弟子們,有些懵懂地站了起來。

這時候空行船已經恢複平穩,有個弟子大著膽子回了聲:“我們還好。”

“他們還活著!”外麵那叫裴玄“師兄”五靈宗弟子聽起來也很高興。

緊接著,“撕拉撕拉”一陣如裂帛般聲音響起,空行船上變得越來越明亮。

“啊——”碧雲軒弟子們驚呼著打量四周,他們乘坐空行船,竟然已經變成這個模樣了嗎?!

那船原本是烏篷船模樣,現在艙頂已經完全消失,就連船頭和船尾也都沒了。

隻有眾弟子們站著船艙地麵,還勉強能看得出原本形狀,可以讓碧雲軒弟子們站在上麵。

就在這時,“砰砰”兩聲悶響,顧銘和曲高易從高處落下,倒在了地上。

“當當”兩聲聲,他們本命劍也跟著落在兩人身邊。隻是兩人劍身都隻剩半截,即便是剩下半截劍身,也變得坑坑窪窪,看起來特彆淒慘。

“師兄!”碧雲軒弟子們連忙衝上去,將兩人團團圍住,“師兄!”

“大哥!大哥你怎麼了?我大哥他怎麼了?”

“師兄!師兄!”

船艙裡又變得有點亂糟糟。

“讓我看看。”這時候,那名五靈宗弟子跳入空行船中,快步擠入人群。

他毫不猶豫地俯身半跪在顧銘身邊,抬起他一隻手腕摸了摸,很快又換過曲高易手腕。

片刻後,那五靈宗弟子說道:“兩位道友脈息平穩,應該隻是昏過去了,無妨。”

碧雲軒弟子們總算鬆了口氣。

大家這才開始七嘴八舌問起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其實他們現在都還是懵懵,好像就是天一下黑了,然後船艙裡也跟著黑了。

弟子們回憶起來,船艙裡也變得黑漆漆,連照明法寶都沒用之後,大家好像都不記得那後麵究竟發生了什麼。

等回過神來,就是現在了。

“對了!”一名碧雲軒弟子突然說道:“我記得先前,司空鶴突然跳出來,對著艙頂打拳。他當時是在……保護我們嗎?”

“打拳?”那五靈宗弟子瞥了地上兩柄斷劍一眼,“你們是武修?”

“我們是劍修,隻有司空鶴是武修。”另一人連忙說道。

司空鶴倒是一副沒事模樣,在天光照入第一時間,他就快步走到顧然身邊。

“你沒事吧?”他伸手去扶靠坐在地上顧然,“怎麼臉色這麼白?”

司空鶴說著,下意識伸手就去摸他額頭:“受傷了?”

“我沒事。”顧然頭一偏,避開他手,“讓我坐會兒。”

“噢。”司空鶴撓撓頭,轉頭看看那邊圍成一圈碧雲軒弟子,壓低聲音問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又是誰?”

他說著,又看了看周圍,好像終於注意到已經變得殘破不堪空行船。

司空鶴驚呆了:“這是怎麼回事?我們船怎麼變成這個模樣了?”

“嗯。”顧然斂目,長長睫毛輕輕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