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她眼裡,這些付喪神直接被掃成和奴良組一樣的黨羽。
狐狸支起身,九條尾巴緩緩從漆黑的池水中浮起。
手中的刀已經釘住了鏖地藏的衣服,小狐丸隨時可以把對方擒獲帶走,歌仙兼定說:“我們不是她的對手,先撤退吧。”
不等小狐丸點頭,他們就聽到了狐妖輕輕的笑聲。
潔白而赤-裸的身軀從水中出現,羽衣狐伸手抓住了空氣中的黑煙給自己披上了衣服,大笑起來。
“晚了,奴良組,這一次,你們來晚了……!”
地底之下,傳來了像是脈搏一般的鼓動聲。
……
弦箭一般的狐狸尾巴像是銳利的花般生長,從二條城的層層殘骸下破土而出。
黑紅色的池水從地底溢出,灼熱的熔岩開始蔓延在地表。
妖術紛紛炸起,陰陽術的花紋流動不休,戰況仿佛進入了白熱化,瘋狂的氣焰沸騰如浪潮,妖怪和惡鬼們都雙目通紅,在熔岩化作的血河上廝殺。
一片殺喊聲裡,黑色的狂風漩渦般彙集在一個點,一個碩大的,瘤一般遍布黑紅脈絡的卵出現在高空,九條尾巴的狐狸站在卵的身前。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九十九朝忍不住說了一句臟話。
巨卵的出現所有人有目共睹,有遠處觀察的咒術師摁著電話彙報:“是咒胎的狀態,生產被乾擾了,他還沒能徹底孵化!”
“慶賀吧,”羽衣狐抬起單臂,幽怨的風漸漸化作她的服飾,所有妖怪的仰目下,她說道:“遠道而來的妖怪們啊,這一刻我們已經等待了千年——”
狐妖的聲音帶著巨大的回響,張揚的九尾昭示著她轉生數次累積萬千的妖力。羽衣狐長發四散,抬手撩開發絲,注視著深藍的“畏”字旗。
“淩駕於人與妖之上的黑暗之主鵺即將誕生,在這個歡慶的日子裡,儘情享受這純粹的黑暗吧!”
整座京都開始了震動,從天守閣被毀的那一刻起,接連不斷的地震和狂風讓城市裡的市民倉皇起來,羽衣狐為京都百鬼之主,甫一出現就引發了妖怪們的歡呼。
邪惡的士氣大振,天空中響起一陣強似一陣的嗡鳴!
千年狐妖的皮囊年輕美豔,也強大至極,可在奴良組妖怪對這幅麵孔的震驚和茫然裡,有三個人不是特彆搭調。
五條悟:“所以她為什麼要拿著一個手提包?”
九十九朝眼神死:“她為什麼要穿著JK製服?”
剛上船的夏油傑:“她的年紀應該很大了吧?”
奴良陸生扶額:“為什麼你們在這種時候都能說起狀況外的相聲。”
“在這個時候吐槽我們的你也是其中的一員了,奴良同學。”
九十九朝一副不想思考的絕望表情望向他。
他整個人已經麻了,這不是醜美問題了,而是畫風的問題。
羽衣狐,不知道為什麼在披上衣服後竟然是一套黑色白領的水手服,黑鞋黑絲襪外加一個黑色的JK手提包。
就算她氣勢如虹,天地昏暗,九十九朝心中都不禁升起了一股“世界還是毀滅了吧”的想法。
曆史扭曲到這種程度,好在身邊還能有人和他說相聲。
奴良陸生在九十九朝的承諾下先行一步,一落地就陷入了惡戰,花開院的陰陽師布局吸引了羽衣狐的注意想讓封印的木樁朝咒胎打下,風雲變化,土蜘蛛伸手阻攔,最後依然讓那肉球一樣的卵穩穩懸在高空。
漆黑的狐妖在天空發笑,看著腳下陰鬱的京都城就像看著一幅隻屬於自己的地獄畫卷,笑聲蠱惑萬分,令人不寒而栗。
土蜘蛛紅發六臂,強如天人,奴良陸生被羽衣狐用尾巴與巨大的鐵扇拍在高牆上,大吐鮮血,還沒來得及擦掉,土蜘蛛的拳頭就挾著赫赫風雷砸來。
“少主!”
“少主!”
奴良組的妖怪們驚恐地大喊。
弦月般的刀光自下而上揮出,斬斷了土蜘蛛的手臂。
淨潔的神氣和流著光的深藍衣袂出現在奴良陸生的眼前,持刀的人像是踩踏著不屬於這個戰場的月光而來,垂著刀,抬起了一雙蘊含著金色弦月的眼睛。
亂戰仿佛因此停了片刻。
“初次見麵,彌彌切丸的新主。”
奴良陸生奇怪地看著他:“你是誰?”
踏入戰場的付喪神語調緩慢,笑意也很淡雅:“隻是一個路過的老人家而已,我猜最混亂的地方必定會有那位大人的參與,就順著聲音尋了過來。”
妖怪們相互廝殺,一時間出現了一個如月清輝的劍士——付喪神,怎麼都難以讓人覺得是真實的,但奴良陸生想了想,誠實地告訴他:“你要找的人可能在寶船上。”
三日月宗近抬頭看了一眼寶船,那裡位置極佳,便微笑著說:“我想也是。”
但他沒有移動,依舊沉穩地站在從石碓裡站起的土蜘蛛和奴良陸生之間。
土蜘蛛是一個僅次於羽衣狐難纏的對手,身上散發的壓力無疑如山摧海噬一般可怕。
奴良陸生看著付喪神轉身側刀,一舉一動都顯著優雅斂著鋒銳。
奴良陸生:等一等,這好像是我的對手?
“再會之前,總要先磨礪一下久未出鞘的利器才好。”
三日月宗近像是記起來了,偏頭對滑頭鬼說:“年輕人,謙讓一下老人家吧。”
然後反手又是一刀斬斷了土蜘蛛揮來的另一臂。
奴良陸生:……哦。
……
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血紅雲層滾滾的天空,忽然開裂了。
服務員在最後一個目的地裡放下碎片後沒多久,就感覺到了地震。
幸好清水寺有避難所,服務員和少數遊客躲進避難所裡,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地震,他的視野裡,隻看見因為地震崩塌的二條城裹著一層厚厚的黑氣,天空紅得仿佛即將滴下血,劇烈的震動轟隆作響,眼前都是顫動和暈眩。
避難所裡有小孩在哭,誰都不知道她和家裡人的京都之行為什麼會遭遇這樣的事。
今天甚至是她的五歲生日,還在一小時之前和家人在餐廳裡吹了蠟燭,許下幼小的心願。
人們的恐懼沒有形成詛咒,因為在那之前就被羽衣狐的鵺池吸收了,但是單純的願望卻沒有。
九十九朝從不覺得一個人單槍匹馬就能打贏羽衣狐和京都妖怪,就算是五條悟也不行,最強的人本質是人,想要做到完美,隻有結合所有人的力量才行。
京都市一百五十萬人誠摯的願望會被螺旋封印收集,利用了服務員的運氣埋下碎片,在羽衣狐暴怒地發現寶船上陰陽師的行蹤衝過來的那一刻,九十九朝放開手中最後一塊碎片,讓它掉落進二條城,然後舒展開扇子。
扇麵是黑與白的墨水流動。
【領域展開。】
天與地轟然一裂,開始了讓人無法辨彆方向的翻轉。
圍繞整座京都的異變徒生,透明的仿佛玻璃的碎片依次轉動,比地震帶來的暈眩感更奇異,一連串的碎裂聲結束後,京都的一切都沒有變化。
坍塌的二條城,血紅的天,廝殺的妖怪和陰陽師,羽衣狐與奴良陸生,還有浮在半空中的寶船,都沒有變化。
唯一的變化是,整座城市安靜了下來,京都中不再有普通人。
“看到了嗎,羽衣狐,整座京都的市民,都在拒絕你。”
【雲外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