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條(1 / 2)

“你確定他們剛才在這兒?”

謝苗和謝建軍匆匆跟著趙剛出了村子, 卻沒在村外的小路上看到人。

“剛才的確在這兒啊。”趙剛也有些疑惑, “我看他們打得還挺狠,建中鼻子都出血了。”

謝苗仔細在地上看了看,的確發現零星幾個血點子, 心裡更沉, “他們和誰打起來了?”

“咱們大隊馬偉,河西大隊孫雷,還有幾個好像是彆的村的,我不太認識。”

“他們怎麼打起來了?”謝建軍有些急。

謝苗一聽,立馬想到什麼,“你們之前就是和這幾個人玩的?”

“嗯, 一開始是馬偉和西南溝的孫國富、張虎他們,後來孫雷也去了。”

謝苗又看了眼地上的血跡, 轉身往村裡走。

謝建軍趕緊跟上去,“咋了姐?不找了?”

“不是。”謝苗搖頭, “剛才咱們來的時候,我看到陳二伯在往院子外清雪。他家就住在這附近, 我去問問他瞧沒瞧見建華他們。”

三人過去一問,陳二伯果然點頭,“看著了,好幾個大小夥子呢。”

“二伯你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謝建軍急急追問。

“往後山那邊兒去了吧。”陳二伯說,“我聽老馬家大偉說請他們去他家吃飯。”

不是打起來了嗎?怎麼又成馬偉請客吃飯?

三人麵麵相覷,和陳二伯道過謝之後,又匆匆往馬偉家趕。

馬偉家, 馬偉進門就找了卷衛生紙給謝建中,“你鼻子還出血不?快拿紙堵上。”

“不用!”

謝建中一把打開他的手,瞪著孫國富的眼睛通紅,“我和建華哥昨天是喝醉了,又不是傻了,沒欠錢就是沒欠錢,你彆想訛我們!”

“啥叫沒欠錢?欠條上可是按著你倆的手印。”孫國富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撇著唇笑。

“你他媽……”

謝建中又要衝過去,被橫著伸過來的一隻手打斷了。

“拿著。”

顧涵江遞過來一個行李包,瞥他的眼神裡沒有絲毫溫度。

像是兜頭澆下來一瓢冷水,謝建中一窒,發熱的大腦終於有點降溫。

眉眼清俊的少年就淡聲問他:“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

不知為什麼,一看到對方,謝建中就想到了姐姐謝苗,一時竟難以啟齒。

張虎聽了卻嗤笑,“還能咋了,他們耍錢輸了,想賴賬唄。”

“我們根本就沒輸,我們這些天一直都在贏。”謝建中脫口而出。

要不是一開始嘗到了甜頭,他和謝建華癮頭也不會這麼大。

謝建華到底比謝建中大一歲,走過來這一路已經有些想明白,他們很可能是被人下套坑了。

前些天他無意間聽到馬偉跟彆人討論踢帕斯,覺得和往常過年玩的升級、娘娘什麼的都不一樣,十分感興趣,就問了兩句。

馬偉跟他講了半天也沒講明白,乾脆說等有空帶他見識見識。

他回去跟兩個弟弟一說,把謝建軍和謝建中也給帶上了。

沒想到這個踢帕斯不算分,玩錢,隻不過玩得不大,跟一次才一分錢。

他們這次期末考得好,王貴芝一家給了一塊錢零花錢,他實在手癢,就跟著玩兒了兩把。

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手運氣好,他連贏好幾把,居然賺了一毛多。

後來幾天雖然有輸有贏,但還是贏的多,一塊錢的本金已經翻了兩番。

他越發上癮,謝建軍幾次提醒都沒往心裡去。結果就在昨天,孫國富在家請客吃飯,他和謝建中跟著喝了不少酒,等醒來的時候啥也不記得,卻欠了一百塊錢的外債。

一百塊,已經是很多城裡工人將近三個月的工資,更彆提他們農村賺錢有多不容易。

謝建華捏緊拳,“就算我們輸了,一分錢跟一把,一晚上也不可能輸一百。”

“一百?”

孫雷和馬偉都驚了。

馬偉昨天晚上沒去,根本不知道孫國富幾人下套坑謝家兄弟。

孫雷則是酒量不好,早早就躺炕上睡覺去了,到現在腦袋還有點迷糊。

孫雷突然覺得渾身都疼,趕忙拉了拉孫國富,“哥,這裡麵是不是有啥誤會?”

馬偉更是拿出酒招待幾人落座,“正好我這兒準備請哥幾個吃飯,既然趕上了那都是客。來來來,咱們坐下來邊喝邊說,管他啥事兒,說開了就好了。”

“也沒啥好說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孫國富大喇喇往炕上一坐。

張虎更是不屑地瞥了對麵三人一眼,“賴賬算個啥玩意兒,有種你們迎回來啊。。”

孫雷瞧顧涵江臉色不好,身上更疼,“張虎你少說兩句。”

馬偉也有些打怵,趕緊給顧涵江倒了杯白酒,堆起一臉笑,“顧哥坐,咱們有話好好說。”

顧涵江一語不發,接過來仰頭全乾了。

這下,在場眾人都愣了。

那可是六十度的散白,平常喝上一杯都得找不著北,何況一口悶。

滿屋寂靜中,隻餘少年滾動漂亮的喉結吞咽酒液的聲音。

好一會兒,馬偉才乾巴巴笑了聲,“顧哥好酒量,好酒量。”

顧涵江看都沒看他,隻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擱,揚唇笑了。

“我現在就幫他們迎回來,你們敢嗎?”

謝苗推開門的時候,剛好看到少年這犀利冰冷又挑釁意味十足的笑。

她一怔,“你怎麼在這裡?”

少女清脆的嗓音帶著難掩的意外,立即將屋內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

原本愣愣看著顧涵江的謝建華和謝建中瞬間慫了,低著頭活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姐。”

顧涵江見到謝苗卻一頓,“你怎麼來了?”

“我過來找建華和建中。”

謝苗走進來,麵無表情看了眼兩個弟弟,“不回家跑這兒來乾嘛?”

謝建華謝建中不敢作答,心虛地看了顧涵江一眼。

謝苗就帶著點狐疑,又問了顧涵江一遍:“你怎麼也在這兒?”

趙剛可沒說打架的人裡麵還有顧涵江。至於賭博,這人更不像會參與的。

“路上碰到,就跟著來了。”

顧涵江發現好幾個人都盯著謝苗瞧,眼一沉,“到底敢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張虎立即道。

孫國富也緩緩收回視線,“我們沒啥不敢的,就怕你輸不起。”

他們都是踢帕斯的老手,可不會怕這麼個生瓜蛋子。

何況這人剛喝了一整杯白酒,一會兒酒勁兒上來,能不能看清楚牌都不好說。

顧涵江聽了,就從軍大衣的內兜裡,掏出幾張大團結丟在了桌上。

謝苗一見,忙低聲問他:“你要乾嘛?”

“沒事兒,解決點小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