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毒殺的皇帝(1 / 2)

麵容模糊、身形纖細的女子被兩個太監拖著,在青石板鋪成的宮道上疾行,她不斷掙紮喊叫,淒厲尖銳的叫喊聲在空曠的遊廊上忽遠忽近地回蕩。

“你們愛走不走,皇上不能走!”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皇上不能走!”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方靜若寒泉的古井,井台上的青苔冰冷濕,黑黝黝的井口深不見底,仿佛來自深淵的凝視。

“皇上,來世再見了——”女人拖長了調子的慘叫聲中,天地倒轉,冰涼入骨。

唐若桐尖叫一聲,猛地站起來。

研究所裡燈火通明,外屋整理文獻的研究生都嚇了一跳,她的同事何晶聽到聲音,推門進來:“桐桐,又做噩夢了?”

唐若桐點頭,痛苦地揪著頭發,把一頭燙成大波浪的金發抓得亂如雞窩。

何晶拆開一盒牛奶放在桌上:“夢都是反的。被人扔井裡,說不定反而預示著你要升正教授了!”

唐若桐緩過氣來,一個白眼兒送給她:“拜托,這裡是故宮博物院下屬研究所,你好歹是個科研人員,能彆搞封建迷信這套麼?”

“那你說,怎麼用科學解釋你會連續一個月做同一個夢?”

唐若桐擰著眉毛道:“我不知道怎麼解釋,但我知道夢裡那個女人是誰了。”

“哈?是誰?”

唐若桐咬著吸管,一臉認真地說:“是清德宗的恪順皇貴妃,也就是被慈禧太後溺死在故宮‘珍妃井’裡的那位光緒珍妃。”

“我靠靠靠靠……”何晶忍不住爆了粗口,“你才挖了人家丈夫的墳,還把屍體送去中國原/子/能研究所化驗,這個時候開這種玩笑很嚇人的好不好?”

“我沒有挖墳,我是參與‘中國曆史專項研究’課題下的‘光緒死因’項目。屍體采樣化驗,是想知道光緒是不是被慈禧太後毒死的。如果真能把真相公之於眾,珍妃娘娘泉下有知,也會給我一個麼麼噠的。”

“另外我也不是開玩笑,這回我聽到那個女人說話了。”唐若桐道,“她一直在重複一句話,‘皇上不能走’。你沒覺得這句話的語境有點奇怪嗎?皇帝是封建時代的最高領導人,一個自身難保的女人憑什麼對他指手畫腳?”

“那又怎樣?”

“至少說明三個問題。第一,這個皇帝必然麵臨某些威脅,例如戰爭、暴/亂、瘟疫,他有‘走’的客觀需要。第二,這個女人必定跟皇帝關係親密,才會在臨死之前還對他念念不忘。第三,既然皇帝有危險,這個女人又是他的親人,為什麼反而攔著不許他走呢?很顯然,她認為某些東西的重要性,甚至要超過皇帝的安危。”

“縱觀中國曆史,珍妃他他拉氏似乎是最符合條件的人選。首先,她是光緒的知己、愛妾——關係親密。其次,她被慈禧殺害的時候,恰好是八國聯軍打進北京城的前一到兩天——有戰爭威脅。那麼她認為光緒不能走的理由也就呼之欲出了——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是她認為比愛人的性命更重要的事。”

她說得認真,何晶也不由自主地被代入了學術研討的氛圍,反駁道:“你這是邏輯推論,有事實依據嗎?”

唐若桐搖頭,刷刷敲擊鍵盤:“暫時沒有,但我們可以搜一下,看珍妃有沒有說過……”

她說到一半忽然卡殼,嘴角抽搐不已。何晶湊過去一看,隻見網頁搜索條上鍵入了“皇上不能走”五個大字,底下上億個搜索結果,赫然是:

《嬌妃撩人:皇上不能走》

《庶女皇後升職記:皇上哪裡走》

……

“哈哈哈哈,”何晶錘著桌子笑得花枝亂顫,“你是想笑死我然後繼承我的雙十一購物車嗎?”

“哎喲,不行了。彆胡思亂想了,你就是長期加班導致精神壓力過大,項目完了趕緊去看心理醫生。拜拜,桐桐。”何晶推門而去。

唐若桐悻悻退出了網頁,出去看幾個學生整理檔案,左思右想還是不甘心,回去坐在電腦前麵。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鍵盤,她果斷舍棄了某度,點開知網的鏈接,望著空白的輸入條,鬼使神差地敲下了“光緒珍妃”四個字。

藍色的進度條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動,鬨鐘的滴答聲莫名其妙地讓人不安。她漫不經心地滑動著鼠標,忽然看到一篇以前自己引用過的文章,被網站用灰體字標注出來。

《我的兩位姑母——珍妃、瑾妃》by唐海浙。

珍妃他他拉氏的娘家侄兒姓唐,跟她一個姓?若桐愣了一秒,下意識翻出自己的身份證,民族那一欄赫然寫著“滿”。

像是心跳忽然漏跳一拍,若桐著魔似的摸出電話:“媽,我爸他們家姓唐,是民國後改的姓吧?你知不知道他們家在滿語裡的老姓是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不耐煩的聲音:“喊你相親你不去,倒用空關心這些有的沒的。那個死鬼十幾年不著家,誰還記得啊。倒是你有個堂姑姑跟咱們家還有來往,她好像跟你爸一個姓,姓什麼……他他拉?”

若桐掛了電話,心下駭然。

唐若桐,他他拉若桐,珍妃他他拉氏,這三者難道有什麼聯係嗎?她一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母胎單身新女性,怎麼會反複夢到一位一百年前死去的皇妃?

若桐不可抑製地想到在清東陵采樣時接觸到的光緒遺骸,再想到近年網絡上流行的那些輪回轉世、前世今生`類的,不覺出了一身冷汗,把什麼“子不語怪力亂神”、“馬克思唯物主義**好”、“阿彌陀佛無量天尊真主耶穌”反複念了幾百遍。

没有了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