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2 / 2)

“奴才敢擔保,大清二百年就沒有這麼審案子的——這都公之於眾了,偷的又是圓明園的東西,那是大不敬之罪啊!滿朝文武忙著跟他們撕擄開關係還來不及呢,誰還敢保他們?太後最要麵子,如何肯為這些人出頭?”

瑾嬪奇道:“李蓮英是儲秀宮的總管太監,這可是把太後往死裡得罪的事,孚貝勒為何肯替皇上擔這樣大的乾係?”

當然是因為小皇帝在旁邊揮舞著小皮鞭,威逼利誘帶哄騙,任由對方抱著他的大腿哭了整整一個時辰也沒有心軟。載澍隻好哭喪著臉交代“替我照顧養母生母還有唱青衣的小翠花”,然後一臉視死如歸正義凜然十八年以後又是一條好漢地去了。

若桐顧不上回答,隻是追問:“那皇上人呢,回來了嗎?”

高萬枝吃瓜看戲的興奮勁兒頓時一斂,垂首道:“皇上去了頤和園,現在還沒消息。”

“壞了,肯定出事了。”若桐心下念頭飛轉,忽然站起來念叨,“對了,醇王太福晉,不不不,她不能親自去。”她想著提筆寫了張條子,斷然道:“快,你拿了牌子出宮,讓載澍馬上去見恭親王。”

“見六爺?”眾人麵麵相覷,皆是一愣。

忽然外麵一陣吵雜,蔣嬤嬤衝進來撲通一聲跪在若桐麵前:“小主,求您開恩,饒了敬事房的劉順兒吧!”

瑾珍姐妹倆對視一眼,立刻回避三觀不同狀態,切換一致對外模式。若桐使了個眼色。瑾嬪會意,麵色一沉:“嬤嬤這是怎麼了?桐兒敬您年高德勳,讓您教丫頭們規矩,怎麼您自個兒反倒先在這裡大哭小叫的?高萬枝,把她帶下去清醒清醒。”

高萬枝帶著兩個粗壯的太監上來,正要把她拖走,若桐卻說:“且慢。參與圓明園盜案被抓的太監裡有你的相好?”

蔣嬤嬤麵色一紅:“這,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奴婢跟他是同鄉,還是東太後(慈安)在的時候,給我們指的親事。小主開恩,他沒有參與盜案,隻是被那敬事房總管李玉銘連累了。”

若桐抬手整了整綠鄂梅宮裝上的褶皺,漫不經心地問:“嬤嬤求錯人了吧?那劉順兒本姓宋,從小跟家人失散,被個老公公揀去,才跟他姓了劉。他有個親姑姑宋氏被內務府選中,派到芳嘉園承恩公府做奶娘,奶大了皇後娘娘的父親桂公爺。論起來,老太後都得尊稱她一聲宋媽媽,您放著這麼好的一門親戚不求,倒來求我,可不是拜錯了菩薩?”

若桐說到這忽然臉色轉寒,一掌拍在炕桌上:“我素來敬重嬤嬤,沒想到您卻幫著外人,把我和皇上當猴耍。其心可恨,此罪當誅!”

蔣嬤嬤萬沒想到,平日裡若桐對著她一口一個嬤嬤地喊著,私底下卻連這麼隱秘的消息都挖了出來。她頓時心神大亂,渾身抖如篩糠,眼淚鼻涕淌了一臉:“小主,老奴錯了,老奴再也不敢了。”

若桐見火候差不多了,方才撥了撥碗中的茶葉,悠悠歎道:“我的規矩本來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但是有時候想來,又覺得嬤嬤可憐。宮女都是上三旗包衣家的女子,卻嫁給一個太監,個中緣由怕是很難為外人道吧?”

蔣嬤嬤不由一愣,求饒的話卡在喉嚨裡,眼淚卻止也止不住地流下來。

“我不是容不得人的,就連那些老邁沒用的宮女太監,我和皇上都願意養著他們。這回我也願意放你一馬,辦成了這事,以往的恩怨一筆勾銷。我問你,太後就要回宮了,若她問起我和皇上如何相處,你要作何回答?”

絕境逢生,蔣嬤嬤幾乎不敢相信,連忙思索起來。

若她還是太後的人,當然要提珍小主深得皇上寵信,不僅獨占雨露,還插手政事,要太後小心防備。即便現在她心裡已經倒向了景仁宮,可是若說珍小主不得寵,彤史擺在那裡,也做不了假啊!

若桐笑道:“想不出來,我幫你。你告訴太後,珍小主很得皇上喜歡,但那是因為她小意溫存,極力討好皇上的緣故,捏肩捶腿,奉茶侍宴倒洗腳水,跟個丫頭似的伺候得皇上歡歡喜喜。你自己編去,總之怎麼卑微怎麼來。”

蔣嬤嬤若有所思地去了。

“蔣氏竟然是太後安插在你這裡的……”瑾嬪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她緊緊攥著若桐的手,“山雨欲來風滿樓,桐兒,你可千萬要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