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1 / 2)

“哎喲,娘娘誒,我們嚴家打從嘉慶爺那一輩兒開始就在內務府伺候,這回我兒子豬油蒙了心。求您看在我們幾輩子的老臉上,求皇上開開恩吧。”

“是呀是呀。小主,我們老劉家四代單傳,就這麼一根獨苗兒啊。”

穿著華貴的內務府包衣和總管太監家的夫人們帶著價值不菲的禮物,聚在永和宮正殿,拿帕子抹著眼淚哭訴。

瑾嬪坐在炕上以手扶額,苦笑道:“嬤嬤們高看我了,我哪裡在皇上跟前兒說得上話呢?”

“娘娘這是哪裡的話,宮裡誰不知道您為人恭肅端方,萬歲爺麵上看著不顯,心裡也敬您三分。”一個夫人訕笑道,“更何況,不是還有珍嬪娘娘麼?”

“是呀是呀。我們早打聽過消息了——珍嬪娘娘自小就聽姐姐的話,不論大事小事,隻要您開口,娘娘無有不依。”

“是呀,您就幫我們在皇上和珍嬪娘娘跟前美言幾句吧。”

眾人七嘴八舌,龍眼大的東珠、成了人形的人參、半人高的珊瑚樹,各種珍貴的禮物流水似的搬進了永和宮。

瑾嬪被吵得腦瓜子疼,好容易送走了這些奴字號的奶奶們,起身往景仁宮來:“都想借著我勸你,吹個拐著彎的枕頭風……弄得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你呀,就會給我找麻煩。”

“收唄,乾嘛不收。”

若桐正坐在炕上擺弄一盤珍瓏棋局,聞言隻道:“這起子刁奴,平日裡沒少給你臉色看吧?難得有機會懲戒他們,姐姐隻管把架子擺得高高的。來多少收多少。”

瑾嬪知道她這是在變相地給自己撐腰,不由歎道:“宮裡富貴已極,我還要這些身外之物乾什麼?現在我擔心的就隻有你這個小祖宗。”

“你昨兒跟著皇上出宮了吧?鬨出這麼大的動靜,那起子小人不敢怪皇上,隻怕就要怨是你攛掇的。”

瑾嬪伸手撫摸若桐的鬢發,歎息著說:“你從小就膽大妄為,天不怕地不怕,會兩句蹩腳洋文,就敢隔著簾子跟洋人理論。我雖然沒有你那樣的勇氣,但也知道如今天下正是‘兩千年未有之變局’。皇上這個位置,做得好就是光武帝(中興之主),做得不好就是崇禎(亡國之君)了。你當真跟定了皇上,要跟他一起賭這個要麼名垂千古,要麼身敗名裂的局嗎?”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若桐隻是怔怔地聽著也不說話。

瑾嬪不由心急如焚:“刑部尚書麟書、步軍副統領榮祿,這都是太後的心腹啊。皇上是秉公執法,她抓不住把柄,可你呢?婆婆為難兒媳婦,還需要理由嗎?”

話音剛落,高萬枝忽然貓著腰鑽進來,喜滋滋地說:“小主!我打聽到了!皇上大發雷霆,發落了好些人。刑部尚書麟書、步軍副統領榮祿丟官罷爵。宮裡涉事的太監都被抓了,養心殿總管大太監楊萬河、敬事房李玉銘杖四十,沒收偷盜所得,攆出宮去。就連李蓮英也被太後打了二十板子,如今正在頤和園養傷呢。”

“天呐,連李蓮英都挨了板子……”瑾嬪不由腳下一顫,怔怔地跌坐在繡墩上。

這個時代的貼身太監,就像是主人身上穿的衣裳、房裡養的寵物一般,是極其私密又親近的存在。打了李蓮英,跟當眾扒了太後的衣裳有什麼分彆?

高萬枝尚未想到這一點,還說得眉飛色舞:“瑾小主說得對!這恰好就是咱們萬歲爺鐵麵無私、英明果斷、思慮周全之處……”

芷藍跺腳道:“你倒是說重點啊!”

“重點就是,皇上前天不動聲色,隻是叫他們把抓的村民放了,就讓麟書一乾人放鬆了警惕。結果昨兒下午就派孚貝勒爺帶著幾十個禦前侍衛,刷刷地把幾家銀樓一封!帳本子抄出來,不直接送交官府,而是當著上千圍觀百姓的麵,一條一條地念。麟書得銀多少多少,榮祿又拿了多少多少,李蓮英、楊萬河又拿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