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蔓當下白了她一眼:“找你換啦!”
“你——”袁園氣得抻手一指李蔓,直衝衝了奔了過來。
咋,想打架!
李蔓才不怕呢,前世她就長得好,爺奶怕她在外上學受欺負,硬是省吃簡用,請了鎮上一位早年在少林學過藝的老師傅,教了她幾年拳腳。
而小蔓兒自幼學舞,力氣雖弱,卻勝在四肢靈活,彆說打她一個了,再加兩個,李蔓自負也能將人乾爬下。遂袖子一挽,“哢吧哢吧”捏了捏拳,衝她招了招手:“來啊,大早上的給你好臉了是吧,上趕著挨揍!”
袁園瞅著她躍躍欲試的模樣,下意識地腳步一頓,氣短道:“我怕你啊——”
住她隔壁的何葉欣忙伸手一攔,將她扯了回去,冷臉喝了句:“閉嘴!閒得慌是吧,行,既然有這勁兒,我看你也彆栽秧了,直接跟男知青挑擔去吧。”
“她都將季墨雅弄進監獄了……”
“你咋不說,季墨雅先是奪了我的工作,又把我推進了野豬窩啊。”
“你……你又沒事。”
“我命大!可這不是她蓄意謀殺的理由。”
“不是謀殺,是無意的。”季墨雅出事後,袁園還挺有情意地跑去看了她一回,“她怕你撕了她的招工通知,無意地推了你一把……你,你怎麼這麼冷血啊,她剛來那會兒吃的用的少給你了。”
“照你這麼說,哪天有人搶了你千辛萬苦得來的工作,再將你推進凶險萬分的野豬窩,你不但不會怨她,還要感謝她嘍~”
“我、我……”
李蔓雙掌一撫,笑道:“啊!袁知青真是聖母在世,我等甘拜下風。”
眾人“噗嗤”一聲全樂了,袁園的心思當誰不知道啊,說什麼為季墨雅打報不平,不過是暗戀何紹輝,又不敢表白,便暗擢擢地看不慣以往追著何紹輝跑的李蔓,見麵就想刺幾句。
看著袁園漲得通紅的一張臉,李蔓不屑地撇了撇唇:“再說我占她便宜這事,沒錯,她是往我家拎了一瓶麥乳精,一包奶糖,兩盒點心,給了我一條紅紗巾,呐,紅紗巾我也拿來了,想要等會兒算你便宜點。然後咱來算算,”李蔓點著手指道,“她前前後後在我家吃了多少飯,要了我幾件衣服,你當我的衣服不值錢啊,我們白族小姑娘的服飾哪件不繡花,知道一套衣服繡下來要做多久嗎?少則大半年,多則一兩年,和著我阿奶織的布,費的手工不算錢是吧?”
趙阿奶善織善繡,十裡八鄉都是有名的,寨子裡的姑娘出嫁,常以帶了件趙阿奶親手繡的枕巾、頭飾、圍腰而自豪。季墨雅剛來,一眼便相中了李蔓身上穿的衣服,硬是央著討了一套從頭到腳完整的服飾,大大小小足有十來件,件件做工有多精致,她們又不是沒見過。
幾人看著袁園無語地搖了搖頭。
“那、那也不用判三年吧,送到勞改農場不就行了。”袁園猶自不服道。
“我沒想讓她判三年啊,可誰叫她有一個大義滅親,剛正不阿的副師長爸爸呢!這不,一聽事情的經過,季爸爸當下就給鎮上的鄭局長打電話,要求嚴判,重判。哦,我說這些你大概也不信,那就出門問問何紹輝,他為季墨雅都快跑斷了腿,內裡的細節比我都清楚。”
“何、何紹輝……”袁園震驚地瞪圓了眼,“他、他……”
李蔓看她這震驚的表情,也有幾分意外:“你跟季墨雅小隔間裡住了兩年,不會不知道他們愛得深沉,難舍難分吧?”
“墨雅、墨雅說他們兩家是世交,她媽跟何紹輝的爸爸早在十幾年前就認識了……”
“嘖!”李蔓忍不住咋舌,挺漂亮的一小姑娘,怎麼就這麼蠢呢,季墨雅說啥就是啥了,“豬腦子!”
不知道是被李蔓的一句“豬腦子”刺激到了,還是覺得以往被季墨雅騙了,袁園眼圈一紅,掙開何葉欣,向外衝道:“我找何紹輝問清楚。”
蘇瑩瑩跟她是同學,往日玩得雖然不是多好,可也不忍她這麼狼狽,遂一把拉住了她:“這有什麼好問的,人家談戀愛還要公布一下,告訴你啊?”
“我、我……”
“季墨雅進監獄了,何紹輝等會兒就該去公社體檢了,你這會兒找他問,想要個什麼答案?人家招惹你了嗎?說過喜歡你嗎?嚷出去,讓人看笑話是吧?”
“嗚……他們騙我……”
何葉欣是女知青的老大姐,沒法,等會兒還要上工呢,隻得和蘇瑩瑩耐著性子你一句我一句地哄了起來。
李蔓拉過張蘭的手腕,瞅著表針看了眼,時間不早了:“你們還換嗎?不換有票借我幾張,回頭我拿吃的給你們也行?”
袁園這麼一鬨,也不能明著說買賣了,隻能變著法的以物易物。
“換。”張蘭飛速拿了塑料涼鞋試了試,很合腳,然後又挑了件布拉吉,一件列寧裝外套,“除了工業卷,彆的票要嗎?”
“要,什麼票都要。”
張蘭立馬興奮地收了衣服、鞋子,打開箱子取了錢票數了數,直接往李蔓手裡一塞:“不夠了,回頭我再補。”
李蔓瞅了一眼,差不多也就這個價了:“夠了夠了,回頭我請你吃飯。”
“嘻嘻,那感情好,誰不知道趙阿奶燒得一手好飯菜。”張蘭以前隻覺得老隊長家這姑娘養得嬌,不通人□□故,隻會一味地追著何紹輝跑,今兒這麼一交談,倒是個好說話的。
張蘭都要了,剩下的也沒誰不好意思,覺得買李蔓的舊物掉價了。
仔細看看,跟新的也差不多,再加上來了兩年,也沒見李蔓穿用過幾次,大家挑著自己需要的各拿了兩三件,片刻工夫便被包圓了。
李蔓湊足了票,團了團包裹皮,拎著油紙傘,高興地衝大家揮了揮手:“先走了,等會兒上工見。”
“上工見!”幾人笑嗬嗬地衝她揮揮手,迫不及待地拿起衣服鞋子,又試了試。都是好做工,好料子,算著真是嫌了。
……
“小蔓!”
不用回頭,李蔓一聽就是何紹輝的聲音,心裡暗道了聲“晦氣”,不由加快了腳步。
何紹輝理了下雨衣的帽子,加快腳步道:“小蔓,等等我。”
李蔓懶得理他,出了知青所,腳步一轉往寨口的商店走去。
“小蔓!”何紹輝緊跑了幾步,上來想拉李蔓的胳膊。
丫的,膽肥了!
李蔓雨傘一丟,反手扭著他的胳膊,抬腿給他來了一腳:“大早上的找事是吧?”
何紹輝被踢懵了:“你跑到知青所,不是來找我的嗎?”
臉真大!李蔓氣得手一鬆,順勢推了他一把,“呸!誰找你了,沒事滾遠點,下次再纏上來,”李蔓舉了舉拳頭,“揍你哦!”
宋逾遠遠看著,越發覺得這張牙舞爪的模樣像極他早年養在府中的貓兒:“不是買雨鞋嗎,怎麼還在路上磨蹭呢?”
“找人換票去了。”李蔓撿起傘,看向走近的宋逾道,“你怎麼來了?”
“這麼久不見你回家,阿奶有些擔心,讓我出來看看。”宋逾說著遞過來一疊工業卷,“走吧,我陪你過去。”
李蔓接過工業卷,數了數,15張,一雙雨鞋的票:“哪來的?”
知道她要買雨鞋,今兒便起來得早了點,進山掏了窩兔子,拿到鎮上國營飯店換的。這些自然是不能說的,“大伯寄來的。”
李蔓印象中,宋逾的大伯好像是滬市機械廠的車間主任,遂便沒有多想,收了票,跟他向商店走道:“那等栽完秧,我們寄些土特產給他。”
宋逾收回看向何紹輝的冰冷目光,唇角揚了揚:“好。”
一直待兩人走遠了,何紹輝才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從那股噬血的寒意中回過神來。
李蔓回頭,見那家夥沒有追來,隻當自己的武力奏效了,心下忍不住冷哼了聲:“欺軟怕硬的家夥!”
小寨商店賣的東西不全,雨鞋全拿出來,也才三雙,黑色雨衣倒有一件,李蔓湊了湊票,全買下了。
三雙雨鞋,兩雙男式,一雙女式。
到家,李蔓拿了雙男式的給宋逾,雨衣和另一雙給了阿爺,洗了洗腳,穿上黑色的女式雨鞋,李蔓試了試,有點大,走路呱嗒呱嗒的。
趙金鳳看得直笑:“脫下來給阿奶穿吧,阿奶下地,你在家收拾收拾家務,做做飯。”
“沒事、沒事,”李蔓笑嘻嘻地擺擺手,跑下樓抱了把稻草上來,“我塞點稻草,再多穿雙襪子,就不呱嗒了。”
趙金鳳見勸不住,隻得隨她了。
“老隊長在嗎?”錢正陽過來請假,開介紹信去鎮上看病。
趙金鳳對他印象很好,小夥兒性子雖然有些靦腆,不愛說話,可路上見你拿了重物,一準兒接了去,幫你送到家來:“吃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