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119章(1 / 2)

這兒的體係跟邊境略有不同, 沒有商店,隻有軍人服務站,李蔓翌日拿著檔案去報道, 會計室暫時不缺人, 她被安排在了門市五金文具櫃台, 十分清閒, 也就中午和晚上六七點忙上那麼一會兒。

這也導致了她中午不能回家吃飯,得麻煩韓琳、宋逾或是外公誰給送。

工作雖然清閒,卻要早出晚歸,因此家裡的活計也幫不上什麼忙,彆的還好, 就是一大家子的衣服, 阿奶、外婆一洗一大堆,她早上要洗還不讓,因為她被宋逾帶去醫院, 查出可能懷孕了, 隻是月份還小,醫生不敢把話說死, 要他們過個大半月再去看看。

20天後,兩人再去醫院, 醫生給了肯定的答複, 李蔓一時有點擔心, 滬市那幾天,她不但喝了紅酒,還吃了不少蟹黃包。

還是張奇文的愛人幫她尋了幾名老中醫看過,確定沒事,才鬆了口氣。

不過, 洗衣機該安排上了。

遂在趙如心又一次去銀行領了僑彙券後,李蔓扯著宋逾去市裡的華僑商店買了台,順便給家裡的老老少少添了秋衣秋褲、毛衣毛褲、大衣、棉衣等。

隨著氣溫變化,同事們一個個不是納起鞋底、做起了棉鞋,就是織起了毛衣、毛褲。李蔓晚上回來,有模有樣地拿起阿奶納了一半的鞋底試著紮了一針,不行,手都紅了,針也沒有穿透鞋底。

褪下頂針,李蔓又拿起外婆給韓琳織了一半的圍巾,試著打了兩行,完了,不但花紋錯了,鬆緊還不一致。

韓修賢在旁看得直樂:“得了,跟我去書房吧,琴棋書畫,看看對什麼有興趣,外公教你。”

為此,星期天,他帶著韓琳還去琉璃廠的舊貨商店淘了把古琴、兩隻陶塤、一隻玉質斑駁的笛子和兩套文房四寶。

教一個教,兩個也是教,在教李蔓的同時,他把韓琳也帶上了。從琴棋書畫,到世界上古史、我國通史、考古學史、考古學導論等。

學習期間,為了讓兩人開開眼界,增加對考古學的興趣,韓修賢還時不時地帶兩人去舊貨商店、廢品收購站或是黑市等地方轉轉,踅摸幾樣好物件。

其中各式陶罐、花瓶帶回來的最多。

雲南老大一包花種寄來,門口盆裡的水也結冰了,張奇文隔天給送來了個燒煤的小鍋爐和半卡車煤塊,原來房子在改建時,修了地暖、加了兩道火牆。

幾人給陶罐填上土,撒下花種,養在屋內,沒幾天一個個小嫩芽就冒了出來。

隨花種寄來的還有菌絲。

阿爺訂了個木架放在廚房,然後又去西山砍了兩棵枯樹,訂了幾個木箱,菌絲撒上,大半月過去,一箱箱菌子就可以吃了。

阿奶、外婆拿竹籃摘下,給張奇文、劉和平一家送去一籃,再給左鄰右舍送些,剩下的就不多了。

張奇文的愛人緊跟著拎來塊羊肉、四五根羊排。

劉和平家的小子送來條三斤多重的草魚,說是他小叔跟人在小河邊砸冰釣的。

晚上,羊排、魚骨打底,羊肉、魚肉切片,白菜芯、蘿卜片、菌子、泡發的木耳、粉皮等擺放在一旁,大家圍坐在廚房吃魚羊酸菜鍋子。

李蔓夾了筷子羊肉,剛一入嘴,噴香的味道瞬間變得又腥又膻,胃裡翻騰得直泛惡心,當下筷子一丟,飛速跑出了屋,扶著牆吐了起來。

“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宋逾擔心地跟了出來,輕輕地順了順她的脊背。

“……膻味好重!”

韓修賢疑惑地夾了筷子送進嘴裡:“不膻啊。”

韓琳跟著點點頭:“老香了!”

趙如心跟趙金鳳對視一眼,笑道:“我還說這孩子乖呢,一直沒鬨他媽媽。”

“有的人孕吐晚。”一般40天左右就該吐了,趙金鳳放下碗筷起身道,“宋逾,你扶她回屋吧,我給她下碗清湯麵。”

宋逾應了聲,倒了碗溫水先給她漱了漱口,才扶了人往堂屋走。

當晚,這碗清湯麵也沒有吃下,李蔓聞著哪哪都是腥膻氣,嚷著洗了頭,洗了澡,外婆給她沏了杯麥乳精,還沒端到跟前跟,非說有奶腥味兒,趕緊拿走。

趙如心氣笑了:“你鼻子倒是尖,麥乳精可不就由奶油、奶粉、煉乳、雞蛋、可可粉、麥精、葡萄糖、飴糖這些做的。”

韓琳剛從自己屋裡抱了半罐奶粉過來,聞言忙把手往後一背,又送回了自己屋。

第二天更嚴重了,吃什麼吐什麼。

阿奶、外婆將廚房全部洗刷了一遍也不行,就是吃不下。

為此,宋逾折騰著去食堂給她打飯,開車去市裡的國營飯店買各式飯菜回來或是帶她出去吃,找那種老手藝人做的點心,或是去鄉下踅摸些果子什麼的,都不行,吃了吐,吐了吃,她自己難受得不行,家裡看著也是心疼不已。

最後,還是宋逾打電話給宋元思,讓他將爺爺留下的藥繕食譜寄來,找到針對孕婦孕吐那幾頁,照著做了道小菜,才算吃了幾口。

為了讓她每天能多吃一口,趙如心、趙金鳳一天的時間大半泡在在了廚房,對著藥繕食譜,或做菜、或做點心、或煲個補湯。

家裡食物的香氣,彌漫了整個冬天,乃至開春。

後期,李蔓的雙腿、雙腳腫了起來,還時不時地伴著腿抽筋、胃熱、肚皮漲、尿頻,整夜整夜難受得睡不好,宋逾隻要在家,便時刻關注著,不等她醒,手就輕輕幫她揉了起來,或是抱著人起了床。

六月底,李蔓於軍區醫院生下了一個六斤六兩的小子。

宋逾給他起名——宋宜宣。

小名——土豆。

小家夥從產房抱出來,又黃又瘦,韓琳說像極了剛從地裡扒出來的土豆。

趙金鳳、趙如心喜歡叫他豆豆。

李蔓奶水不多,三個月後,就不得不喂他喝起了奶粉。

彼時,廊下陶罐裡種的花草大多已經開了。初春,韓修賢找老夥伴討要移栽的紫藤爬滿了西廂外廊,一串串紫色的花兒垂下,如雲如霞,美極了。

堂屋外廊種的兩株葡萄亦是一片蔥綠。

院裡種的西瓜、甜瓜、西紅柿、黃瓜等早已摘了一茬,小家夥躺在廊下李長河編的搖藍裡,喜歡聽李蔓吹塤、彈琴,看韓琳在廊下紮馬步打拳。

轉眼,時間進入了66年,宋豆豆小朋友也從會爬、會跑,邁進了幼兒園。

而這一年,用一句話,“天崩地裂,驚心動魄”來概括亦不為過。

一月總/理闔然長逝。

三月吉林下了場極為罕見的隕石雨,其中最大一塊重達1770千克。

五月雲南西部先後發生了兩次地震,一次為7.3級,一次7 .4級,波及9個縣,人員死亡98人,傷2442人,房屋倒塌損壞42萬間。

李蔓盯著報紙,瞬間眼底起了霧氣,她想到了兩個月後的唐山。

“媽媽,你眼裡進沙子了嗎?”豆豆扶著李蔓的膝頭,剛要掂著腳尖,伸手幫媽媽吹一吹,一滴淚落下,砸在了他手背上。

摸了摸手背上的水點,豆豆怔忡了下,扭頭朝院裡的宋逾叫道:“爸爸、爸爸,你快來,媽媽下雨了!”

這已是他第二次見媽媽落淚了,第一次還是總/理爺爺去逝那天,太姥姥哭了,太外公哭了,大家都哭了。

宋逾飛速抹了把臉,將毛巾丟在繩上,急步走了進來:“怎麼了?”

“兩、兩個月後……”李蔓哽咽道,“唐……”

宋逾掃了眼她手裡的報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後輕輕拍了拍兒子的小屁股,“去看看你哥抓了幾條魚。”

豆豆心疼地瞅了眼媽媽,氣得拍爸爸的腿道:“彆欺負媽媽!”

李蔓瞬間眼裡又泛起了一絲笑。

又哭又笑,宋逾輕歎一聲,鬆開捂在她嘴上的手,抱起兒子送到屋外,交給了下棋的李長河和韓修賢。

回屋拉起妻子,走進臥室,在書桌前坐下,宋逾輕聲問道:“記起哪一天了嗎?”

去年冬季,李蔓就跟宋逾說了今年會發生的幾件大事,隻是有些事不可逆轉,不是他們能改變的,比如總/理的病,吉林的隕石雨,還有接下來朱/委員長、主/席的逝世,能做預防的隻有唐山地震這一件了,可偏偏李蔓記不起來倒底是哪一月哪一天了,隻記得夏天,極熱。

“7月底,”李蔓緊緊地揪著宋逾的衣袖道,“我剛才想起來了,是7月底。”

“彆急,”宋逾攬了妻子入懷,輕輕地順了順她脊背,“還有兩個多月呢。”

話是這麼說,背過妻子,宋逾卻迅速忙碌了起來。

這事,他說肯定不行,三年來,“特種兵”在他手裡雖說已見成效,數十次任務都拿到了優異的成績,可涉及及政治、民生方麵的事務,不是他的領域。

好在除了張奇文所在的張家、王寬所在的王家、唐元明所在的唐家,鐘析年在73年12月各大軍區司令調換時,調過來了。

不過,在跟他們說之前,肯定要有一定的實事依據,好在地震前都會有一定的前兆。

利用任務之便,派出的“特種兵”很快傳來了消息,五月開始,唐山和“津”台站地下水位下降、地電阻率加速下降(地電阻率加速變化是地震的前兆),各種短期突發異常增多。

到了6月至7月中旬,地下水、動物習性,以及聲、光、電,仔細觀查已出現異常情況。

不能再等了,15號,這事由鐘析年、張家、王家、唐家以各種形式層層向上傳達。

部隊出動,人員、機器設備、重要財產等,除了搬不走的房子,全部遷出唐山。

李蔓在家焦急地消息,電話打來,猛然站起,隨之眼前一黑,身子踉蹌著倒在了沙發上。

阿爺、阿奶、外公、外婆全被嚇了一跳,押著她去醫院,老大夫一號脈就笑了:“恭喜!”

次年3月中旬,李蔓在軍區醫院,生下一個女寶寶。

宋逾起名——宋宜初。

阿奶、外婆給起了個小名——糖糖。

韓琳笑稱,再有一個弟弟或是妹妹,就叫糖豆。

豆豆很不滿,認為他是哥哥,“豆”字怎麼能排在妹妹的“糖”字後麵呢,下一個弟妹,一定要叫豆糖。

十月,各大媒體公布了則消息——恢複高考,兩個月後,李蔓走進考場,在外公的影響下,填報了京大的考古專業。

並以優異的成績被錄取。同時,學校也給韓修賢、趙如心遞來了聘書。

為此,除了在軍區忙得不可開交的宋同誌,一家老小隨她住進了離學校不遠的四合院,祖奶奶陪嫁的那座,一個兩進的宅子。

院子裡種了棵枝繁葉茂的丁香樹,聽過來看望她的小叔說,這樹,還是祖奶奶的父親在她小時候種下的。

算下來有一百多歲了。

小叔是糖糖滿月過來的,為了幫她修繕這座宅子,待了兩月。缺失的家具和擺設,由韓修賢、韓琳、李蔓陸陸續續從廢品收購站或是舊貨商店、琉璃廠踅摸回來,修補一番給配上了。

宅子原就有地暖和火牆,安上鍋爐,一家人就搬進去了。

另外,為了生活方便,李蔓和趙如心、趙金鳳拿著錢票去了趟華僑商店,又買了台電視、一台洗衣機和一個冰箱。

“媽媽、媽媽,”李蔓跟趙如心、趙金鳳正在廚房準備搬家宴呢,豆豆興衝衝地跑了進來,“我和哥哥在後院找到了個秘室。”

李蔓一愣,想起了書中的情景。

書裡季墨雅的兒子可不就在這座宅子裡找到了間秘室,得了兩箱小黃魚,一箱袁大頭,古董字畫若乾嗎。

“去看看。”趙如心催促她道。

李蔓撩起圍裙擦了把手,彎腰抱起兒子:“怎麼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