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夏看向烏煞的目光中在一瞬間充滿了同情。
這件事向我們充分證明了準備工作的重要性,但凡這些人能夠在千雪峰上多考察一段時間,都不能說出這種話來。
烏煞說完就等著長微給出反應,但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長微給出一個反應來,還有他們這兩個人此時的姿勢是不是有點不太對,長微難道不覺得楚夏與他離得太近了些嗎?
長微的目光落在楚夏的肚子上麵,他記得自己離開千雪峰上的時候,楚夏的肚子雖然也沒有高高挺起,但是也比從前是大了很多的,而現在,就好像裡麵什麼都沒有了。
長微不敢再往下想。
楚夏一觸碰到長微的目光,心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輕輕蜇了一下,不是很疼,但是酸酸的,澀澀的,楚夏心道了一聲作孽,他抿了抿唇,叫了一聲:“尊上……”
“怎麼回事?”長微問他。
楚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些早晚得讓長微知道,他一直都裝著自己好像肚子裡真有那麼個孩子似的,但他的心中比誰都清楚,那個孩子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三月十三那夜的天水池中,從天黑到天亮,一直就隻有長微一個人。
楚夏垂下眸,他不敢看長微,他小聲道:“孩子沒有了。”
長微晃了一下,似是沒有聽清楚夏的話,他沉著聲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楚夏抬起頭,看著月光下長微此時幾乎沒有什麼表情的臉,抿了抿唇,他抓著長微的衣角,對他重複了一遍:“孩子沒有了。”
長微的神色間透出一抹茫然來,他似乎是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這件事完全接受,或許他永遠都沒有辦法接受。
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楚夏的肚子上,這裡麵的那個小生命,已經沒有了?
他再也不會降臨到這個世間了,他為他準備那些東西,都用不上了,他曾經想過的那些名字,也都要沉默在輕柔的晚風中。
烏煞的眼珠在長微與楚夏兩個人的身上轉個不停,隻覺得這二人間的氛圍是越來越古怪,此時他的靈力被長微壓製住,但是魔族的五感比常人還是要好一點的,即使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都不大,烏煞還是聽到那麼一兩個字,他們現在好像是說什麼孩子。
他們抓唐司風的時候也沒看到孩子啊,難道說唐司風是長微的孩子?
這不可能啊,也沒聽說長微同哪個女修有過那麼一段風花雪月的過往,那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孩子,就算烏煞此時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這天下間竟然真的有個男人可以懷孕。
雖然是假的,但是能夠瞞得過長微,那也勉強算是真的。
烏煞還在想著破局之法,想他魔界堂堂的七魔君之一,今日總不可能要折在這小小的千雪峰上,而且還是因為唐司風這麼個廢物,這事將來若是傳揚出去,他顏麵何存?
他現在必須得想一個辦法,將所有的問題都推到楚夏的身上,按理說這個人曾五次三番地想要謀害洛朝,長微今日見到他們把唐司風抓到送到他的麵前來,就算會懷疑他們的意圖,也應該給他們一點笑臉吧。
怎麼會這樣?
烏煞心中惴惴不安,但事已至此,隻能儘可能地讓長微相信他們確實是無辜的,他再次開口,對長微說:“長微仙尊,唐司風這個小子為了從您這兒偷功法,專門研究了您這裡的陣法,我聽他說他打算等著重新修煉了,定要讓您和您的徒弟洛朝付出代價,我聽到這話的時候我可太生氣了,所以替您好好教訓了他一頓。”
烏煞說的感情越來越充沛,好像這件事是真的發生過一樣。
這人怎麼還自己加工他說過的話呢?這樣可不好啊兄弟。
楚夏隻聽著也不反駁,看烏煞就像是在看一個跳梁的小醜。
烏煞也覺得楚夏看著自己的視線中好像帶著些嘲諷,他瞪著楚夏,希望楚夏明白,他的身體裡還有自己種進去的蠱蟲,識相點就趕緊在長微的麵前跪下,把這個鍋老老實實背在身上。
楚夏大概能看出烏煞的心裡在想什麼,他其實也沒有把握長微是不是能夠將他身體裡的蠱蟲逼出去,但係統說沒有大問題,他勉強就再相信係統一次了。
他把腦袋埋在長微的胸膛前,烏煞正奇怪楚夏這是什麼套路,難不成長微與唐司風之間還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小秘密,隨後便聽到長微向他問道:“你教訓他了?”
烏煞下意識地點點頭,刹那間,一道罡風從天而降,似乎是向著楚夏的方向來的。
烏煞鬆了一口氣,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隻要長微把怒火發泄在唐司風的身上,那麼他就應該可以活著離開千雪峰了。
烏煞想得正美,那罡風卻是一個急轉,向著他來了,烏煞被定在原地,無法動彈,也不能躲避,就隻能硬生生地抗下這一道罡風,他一口血猛地噴了出來,感覺自己身體中的五臟六腑正在緩慢地破碎。烏煞以為自己死了,還有意識卻好像還在。
“孩子……”楚夏仰頭看著長微此時有些泛紅的眼睛,實在不知道該怎麼來安慰他了。
長微將手指搭在楚夏的手腕上,他沒有提孩子,卻是問楚夏:“你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楚夏張了張唇,長微如果對他冷淡一點,怪他沒有保護好這個孩子,或者願意將他心裡的那股怒氣戾氣發泄出去,楚夏都可以接受,然而現在他這樣壓抑著,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楚夏心裡難受,仿佛許許多多的小螞蟻在他的心臟上爬來爬去,光是爬兩步也就算了,餓了的時候還要啃上一口,那他就有點承受不住了。
啊,這該死的感情。
如果知道他的肚子從來都沒有孩子,長微會不會好受一點。
沒等楚夏再開口,長微將他打橫抱起,抱進屋裡。
而烏煞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他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中掉出來了,眼前這一幕與他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樣,長微竟然把唐司風給抱起來了,還是這樣親密的姿勢,烏煞好像隱隱明白自己究竟是錯在哪裡,但這委實太好笑了點吧,長微和唐司風竟然是那種關係?這他媽的誰能想到啊!
烏煞覺得自己即使死了,那也是死不瞑目,
隨後烏煞發現,自己好像是已經死了,他的身體就倒在他的腳下,而他自己不知在什麼時候竟然隻剩下了一隻魂體,被定在這裡,一動也不能動。
長微一路將楚夏抱到床榻上,小心地將楚夏放下,他沒有再提孩子的事,隻是對楚夏說:“衣服脫了。”
楚夏哦了一聲,順著長微的話將緩緩解開自己的腰帶。
長微站在床邊,低頭望著他的頭頂,看著他有些緩慢的動作,俯下身,對他說:“算了,我來吧。”
楚夏嗯了一聲,老老實實地坐在床上,任由長微擺弄,長微將他身上的衣服脫下,雖然楚夏在魔界受刑之後,有魔族喂了他一顆丹藥,是他不至於死去,但是身上那些累累的傷痕卻留在那裡,讓人看了一眼,便能想象到他此前在魔界遭受了什麼樣的折磨。
長微有些冰涼的手指一碰到楚夏的傷口,楚夏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長微動作愈加的溫柔,將楚夏身體上的傷都檢查了一遍,沒有什麼大礙,隻是想到那段時間楚夏是怎麼在魔界中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痛苦,長微便恨不得將那些魔族全都殺了。
最後他的手停在楚夏的肚子上,指尖不停地顫抖,原本這裡麵是有一個生命的,是他和楚夏兩個人血脈的延續,是他們融在一起的骨血,他都會動了,會踢他了。
長微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對一個沒有出生的孩子那麼的喜歡,喜歡到他還沒有出世,便已經預想到他們的未來。
或許是不想讓楚夏想起那些傷心的往事,最終長微並沒有開口再向楚夏詢問關於那個孩子的事,他的手中憑空出現了一盒藥膏,他挖出一些,將藥膏塗抹在楚夏的傷口處,那些有些猙獰痕跡漸漸都褪去,隻是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卻是再也沒有辦法回來了,長微胸腔中的那顆心臟漲得離開,他啞著嗓子向楚夏問道:“還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楚夏搖搖頭,忽然想到自己在魔界中,烏煞往他肩膀上拍得那一下,他就是在那個時候讓係統將金手指給收回去,如今看到長微這個樣子,楚夏心中竟然隱有些悔意,可是如果能夠重來一次,楚夏依舊會這樣選擇,他自己沒有辦法再背負一條新的生命了,他對長微說:“那個烏煞說,他在我身上種了一隻蠱蟲,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