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U|ysse(2 / 2)

小班納特“先生” 僅溯 11338 字 3個月前

說完,她順手把其中幾本扔給他:“四月份專賣局那批貨都到英國了,這後麵都不用看。”

杜朗問:“你原來是要找他們的出港時間?”

克莉絲繼續往前翻:“隻是最後確定一下我的猜測。”

“最後?”杜朗吃驚看她,“你什麼時候查清楚了。”

“我一直在做這件事。”克莉絲自然回視,因為已經在納什那裡經曆過一次,所以並不意外對方的反應,“你不會認為我這些天是在貪玩吧,看來你也被我的樣子給騙了。”

克莉絲這些天就是在搜集情報。

任何人都有獨一手的消息,小到傳聞八卦,大到機密要務。

隻要有交流和反饋,不論書信還是談話,都是信息交流的過程。麵對麵聊天時,觀察表情,引導話題,在心裡預設雙方的立場,都隻是基本功夫。

這方麵有天賦的人往往都被稱為情商高,會不由自主掌握一些技巧,能夠讓任何和自己說話的人感到舒適。

但是想要有意套取情報,就需要經過一定的訓練,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

克莉絲是全靠自己走到這一步的。

在杜朗懷疑的眼神裡,合夥人開始分析。

“他們把事做得這麼絕,當然是因為有其他穩定的渠道幫忙運送。船員還有搬運工都需要時間才能集合起來,那天吃夜宵的時候,我問過漁夫,前一段時間市場上的竹筐和木箱都漲價了,肯定是被他們買走了。所以就在這個月,專賣局這批貨會再運一次。

“集合快半個馬賽的走|私販子,能吃下那麼多貨,一定得有一艘大船,目標這麼大,我特意去瞭望塔,就是為了看有沒有視線死角。但是那個位置設置得很好,完全可以排除這個可能,所以他們隻有碰到霧天的晚上才會走。

“既然是看天氣行動,他們裝過貨後,就得找地方放船。

“這裡記錄有兩天很模糊,剛好二月一日這一天和那個獨眼水手說的八卦對上了,他在燈塔工作的朋友突然還了他所有賭債。看來是收到了一筆不少的賄|賂,用燈塔為走私船引航了,所以我來法國前的那批貨,是二月一日從馬賽離港的。

“整個二月,因為狂歡節,海|關和稅|警加大了巡邏力度,隻要停在港裡,很難避開抽查驗貨,所以他們一定不會把船放在避風塘。”

克莉絲從袖子裡抽出地圖,繼續道:“我在賈爾德聖母院看風景時注意過,這附近有一個廢棄了幾年的造船廠。”

馬克西米利安告訴她,他們家的船都是在那造出來的,因此,造船廠倒閉了還覺得很可惜。

克莉絲是親眼見過法老號的,三桅帆船非常大,聽船長吹噓過載重,卸貨都要花六個星期,裝下一個煙草走|私船,實在太簡單了。

杜朗恍然:“所以他們把船藏在了造船廠裡。”

克莉絲點頭,“我認識一個能準確預測天氣的水手。他說今晚會起大霧。”

其實就是星期五先生。

克莉絲也是無意中發現的,他們每次出門時,隻要男仆帶了傘,當天一定會下雨。這種小事她直接挑明問,果然是因為“海盜”多年航船經驗。

杜朗忍不住看向記錄右上角的值班員名字:“所以你還等在這,是想找當天值班的這個人確定一下?”

“我們其實已經見過了。”

她冷靜道,“他死了。就是前天晚上出去的時候,我們正好碰上的那個浮|屍。”

杜朗一臉震驚看向她,覺得眼前這個人的頭裡麵一定和自己塞的東西不一樣。

“你怎麼知道的!”

這肯定是他今天晚上心裡冒出來最多的話了。

克莉絲嫌棄看他:“因為他老婆一直在屍體旁邊喊他的名字,其他人勸她的時候,我就順便把姓記住了。”

杜朗:“……”

這麼大的港口城市,幾乎每天都會有淹死的人,誰會無聊到把這種看起來根本沒聯係的事情都給記下來?

杜朗這下對克莉絲徹底服了。心服口服。

克莉絲卻在這個時候說:“這個人突然就死了,實在是有點蹊蹺,所以我覺得這裡頭水可能很深,要不然還是算了。”

杜朗吃驚叫起來:“都到這一步了?”

他們跑了這麼多天,那麼多人,那麼多信息,這位先生簡直是在汪洋大海裡撈針,最後還真讓他撈到了,結果說放棄就放棄了。

杜朗覺得很糟心。

就好像在看一個人搭建多米諾,自己從漠不關心到全情投入了,還看得熱血沸騰,就等他放最後一塊封頂,人家自己根本沒當回事,突然喪失興趣巔峰寂寞,啪嘰把搭好的摩天大樓給糊地上了。

克莉絲表情古怪:“你怎麼和納什當時一個反應。”

這群人是都有強迫症嗎。

杜朗和納什的回應卻完全不一樣,可能是熱衷戲劇的緣故,他表現得非常誇張。

“我求求你了!我陪你去也可以!我們至少去看看吧,就最後一步了,大結局了!以後我給你當牛做馬還不行嗎!”

於是最後情報販子還是帶著新上任小弟去了廢棄造船廠。

那裡果然有一艘大船,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快要駛進大海了。

克莉絲看著,突然皺了眉。

不對勁。

這個船吃水太深了,煙草怎麼可能這麼沉。

“誰在那!”

克莉絲把杜朗的腦袋一按,把槍滑到袖口,自己從廢棄的設備後頭走了出去。

運氣很好,可能人員都上船了,這裡隻有兩個人,一個人站在前麵,剛剛開口的是他的隨從。

“孩子,這麼晚了,你在這做什麼?”

領頭那個人用英文溫和道,麵上掛了笑容,藍色眼睛打量著她。

他看上去有五十多歲了,帶了白色短式假發,穿著非常老式的黑色夫拉克,後方的燕尾很短,顯得非常乾練,手裡拿著一杆筆直的木質手杖。

克莉絲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本國人,看打扮,好像還是上流階級的。

“抱歉,您會說法語嗎?”她怯聲說。

杜朗發現,經過這段時間在港口聊天,克莉絲的法語居然已經完全是普羅旺斯口音了。

紳士很自然切換了語言,又重新問了一句。

之後,杜朗就眼睜睜看著她熟練把劇本切換了,從因為看了一千零一夜做夢都想當水手的巴黎落魄小少爺,變成了半夜和父親吵架於是和仆人一起跑出來的馬賽船主兒子。

這種戲碼杜朗看了這麼多天,已經麻木了,最後在一番對話後,對方果然又毫無懸念相信了。

等船主兒子和仆人走遠,紳士才側頭問仆從:“那些煙草都扔了?”

仆從點頭,感慨道:“幸好您來了,不然勳爵一番辛苦布置就被這些法國人糟踐了。”

紳士又笑起來:“是啊,幸好來了,不然還不會遇到這麼有意思的孩子。”

“您說的是那個比較小的?”

“不錯。”

“雖然小打小鬨了點,不過潛力無限,重要的是,我們是一國的。”紳士讚許道,“如果不是時間不對,我還挺想認識一下這位小紳士的。”

“需要我現在去找船長,讓他改天嗎?”

“不用。我們可以在羅馬等這個孩子。”

隨從吃驚說:“他好像沒說過要去羅馬,您怎麼知道的?”

說完他自己就又忍不住搖頭失笑。

自從勳爵讓自己跟著這位先生,這一路隨從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了。

對方根本不會回答。

果然,下一秒,國務大臣衝他微笑搖頭。

“這就是機密了,我隻教給我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