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étoi|es(1 / 2)

小班納特“先生” 僅溯 12322 字 3個月前

到了在倫敦的房子, 達西也沒有與布沙尼神甫多客套。直接請他和自己的貼身男仆一道走, 交由這裡的管家安置他。

布沙尼是神職人員,管家對他很客氣, 在客人提出為了方便等待達西先生, 隨便找個房間讓他坐一會就好後, 非常熱心選了小會客廳隔壁的房間, 並親自替神甫沏茶。

雖然不在彭伯裡主宅,管家仍對自己的工作很自豪, 以自家主人的財富,即使是在倫敦的房子也都選用了最好的材料,會客廳的隔音效果非常優秀,這也是他放心把人安排在這裡的原因。

管家沏茶時, 神甫好奇問:“達西先生對其他人也是這樣嗎?”

管家失笑:“等您與達西先生相熟後就好了,我們比較循序漸進一些。雖然並不像國外傳的那樣, ‘英國人各個都驕矜冷漠’, 但是人和人之間關係到了什麼程度,我們才會用不同的禮儀對待他。”

“會這樣擔心, 您是頭一次來英國吧?”

神甫不著痕跡避開管家的手接了茶杯, 低歎道:“是啊,我有一位小朋友, 他就是英國人,不過他是個很熱心可愛的小家夥。所以與達西先生打交道後有些不適應。”

對方頭發花白, 說起“小朋友”倒也完全沒有什麼違和感。管家沒多想, 隻道:

“達西先生最好的朋友恰好也很熱心可愛, 我有幸接待過一次他,那是我見過最風趣活潑的先生啦。”

“噢?”

神甫將注意力從紅茶裡移開,似乎很感興趣,“我能知道他姓什麼嗎,或許我們說的是一個人呢。”

“賓利先生。他是個北方人,現在已經結婚了,不瞞您說,他和我們主人馬上就要做親戚啦。”

“啊,那就不是了,果然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情。不過您說後,我不免有些好奇了。”

聽出後半句完全是禮貌客套,管家便順勢道:“這沒問題,您是梵蒂岡來的人,先生說不定會順勢邀請您參加婚禮呢,到時候會有機會認識他的。”

麵前的人隻是高深莫測看著管家,好一會沒答話,突然驚醒一般抱歉說:“可能是暈船,我剛剛有些走神了。”

管家點頭,貼心帶上門,讓他一個人坐著。

布沙尼神甫坐在原地沒有動彈。

明明空曠寂靜的房間,他卻很凝神在聽著什麼。

另一麵,達西換過衣服,這才匆匆往姨母所在的會客廳過去。

在樓上收拾自己時,達西早已經做好準備麵對姨母的大發雷霆和指責怒罵,心中還提醒自己,不論等會她用怎樣的話激烈抹黑伊麗莎白,他都要堅定反駁,不能動氣。

不料推開門後,竟然隻看到滿臉倦容的德包爾夫人,從來都梳到腦後、整齊找不出一絲雜發的頭發也亂糟糟的,剛看到他就拿出手帕嚎啕抹淚。

她老人家精明強勢一輩子,不僅她家莊園的人聽到她的聲響噤若寒蟬,自己媽媽生前都拿妹妹沒辦法,還是頭一次看到姨母這副模樣,任是達西這樣沉穩持重的人也呆了半刻。

這模樣不像是在浪博恩針鋒相對,倒更像是剛從魔窟逃出來。

達西掩門走近,吃驚道:“您這是怎麼了?”

見到從來都視作女婿的外甥後,德包爾夫人終於忍不住訴起苦來。

自從那天在浪博恩吃了敗仗,德包爾夫人就縮在了尼日斐,發誓不在出門,決定修養好了就來倫敦找達西算賬。

她卻不知道,先前租尼日斐莊園的就是班納特家大女婿,班納特太太這樣的人早已經把這棟大宅摸得清清楚楚,宅內所有侍從也都認識她。

在班納特太太的宣揚下,大家都知道了這位自稱達西姨母的“不速之客”原來是班納特家未來的親家,心裡感慨了一番班納特家雖然常鬨笑話,可耐不住人家就是會攀親事,很輕鬆就放了行。

自此,班納特太太幾乎每天都要上門“拜訪”,難掩激動用大嗓門和德包爾夫人討論婚禮細節。

德包爾夫人過去接觸的都是貴婦,講究的是笑不露齒,有時候還要拿扇語交流,第一次遭遇“鄉野村婦”的洗腦衝擊,連東西也來不及收拾逃一般來了倫敦,一路上耳邊還在炸響,攪得她神情恍惚,徹夜難眠。

達西是親自體會過班納特太太威力的,聽到這裡沉默了一會,麵對前感情阻礙,未來丈母娘,也說不出什麼重話,隻好勉強又不太熟練安慰了姨母幾句。

他不免發自內心歎息道:“您去浪博恩做什麼呢。”

德包爾夫人這會傾訴完了,擦了淚,終於打起精神,冷笑。

“你父母離開這麼多年了,我是你最近的長輩,不能親自替你去看看你在和一些什麼人來往?”

達西道:“我已經二十九歲了,即便是父母在,他們也替我做不了主,何況他們向來寵愛我,反而隻會支持我的任何決定。”

德包爾夫人見他竟然將話說得這麼直截,終於明白那個妮子的話不假,臉沉了下來。

現在確定他們的確已經訂了婚,德包爾夫人心裡更認定了,狐媚女人總是用些大膽的言語和放浪行徑勾人,自己女兒和外甥一樣悶,又太老實膽小,這才輸了。

因此,德包爾夫人留了個心眼,不僅有意不提那些“不知廉恥”的宣言,以免幫忙傳了話,甚至連伊麗莎白這個名字也不說,最好不要又引燃了外甥這麼多年才來的一次感情,乾脆著重說起克莉絲的囂張無禮,乖張謬妄來。

德包爾夫人將青年嘲諷自己的話都添油加醋轉述了一遍,格外強調了他說“馬賽曲”的部分,口頭上苦口婆心道:

“達西,你說,這樣的小子要是進了社交界,不知要在聚會和沙龍裡說出多少沒體統的話,你如果不與他們撇清關係,日後不就是墮了自己的名聲嗎。”

提法國大革|命其實說不上有多出格,畢竟已經是上個世紀末的事了,加上英國在歐洲大陸之外,可能也就年紀比較大的人會感同身受一些,克裡斯班納特也不過是挑明說出來了而已,拿到飯桌上也不過笑談,隻有姨母這樣的人才會被唬住。

這個尺度把握得極好,聽剛剛那些話,甚至有幾分辯論家的影子。

達西:“……”

小舅子這一年遊學後,好像更難對付了。

德包爾夫人繼續說:“總之,這樣不體麵的人家,你如果還記得自己對彭伯裡的責任,就千萬不要和他們來往。不僅如此,我還要你從此不再踏進哈福德郡一步。”

達西板著臉,冷靜道:“姨母,您這番話,如果果真出自一番慈愛長輩之心,我或許會聽聽。可是您這番話完全是為了彆的目的,那麼恕我當做沒有聽見。”

“我主意已定,不論誰都動搖不了我的心,所以也請您不要繼續說下去,至少維護一下各自的體麵,日後繼續做親戚吧。”

這番話算是挑明了,他知道德包爾夫人的意思,也打定主意絕不會娶伊麗莎白之外的女人。

德包爾夫人騰地站起來,難以置信看他,最後意外沒有暴起,隻是冷笑了一聲。

“好,你大可以試試,就是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經過三個禮拜的考驗了。”

三個禮拜,恰好是結婚通告的時間,這段時間裡如果男女雙方的家長或是保護人站出來反對,那這段婚姻就直接作廢。

達西麵色一變。

“您要將事情做得這麼絕?”

“你既然將話說得這麼死,粉碎我二十年的期望和計劃,我把事情做絕又怎麼了?”

這本來就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打算和美夢,德包爾夫人卻說得義正言辭,顯然兩邊都踢到鐵板,再加上這些日子的不如意,反而逼得她這樣剛烈的性子不管不顧要魚死網破了。

達西知道,這時候如果退縮反而更得了姨母的意,將來隻會使她變本加厲脅迫自己,所以隻是沉著臉不說話,任由她趾高氣昂離開了。

他在屋裡思索了很長時間,又匆匆起草了一封給費茨威廉舅父的信,怎麼看都不甚滿意,乾脆揉了扔進紙簍,這時想到自己還有一位客人等了很久,隻好又打起精神去見意大利人,與他隨便寒暄起來。

“……我得知您正跟著紅衣主教修習?”

“是,我過去是法利亞神甫的學生。他曾在斯帕達伯爵身邊侍應,某一天突然說要出發遠行,臨走前寫信將我托付給了羅斯皮裡西奧主教。”

達西這時頭昏腦漲,這句話裡冒出的意大利名字又實在太多,並沒細聽,隻是對其中唯一熟悉的名字條件反射道:“我記得斯帕達家沒有後人了。”

布沙尼神甫卻沒回話,靜靜看著他,“先生,您有心事。”

達西連連道歉,隻說是家事困擾,本以為對方會順勢告辭,不料神甫關切道:“有什麼我可能幫助您的嗎?”

“我是一個教士,常常聽人告解,保守秘密,所以您大可以相信我,如果隨口說一下能讓您好過一些,那麼不妨向我傾訴。”

對方氣質肅穆莊重,也的確是教會介紹、來路明確的神甫,再加上事關伊麗莎白,實在使他難以靜下心來,達西鬼使神差點了點頭,隱去了伊麗莎白的名字,隻說是心上人,將這件事含糊說了一番。

布沙尼神甫思索片刻,突然道:“您愛慕的小姐應該已經成年了?”

伊麗莎白今年二十三歲,正是簡當初出嫁的年紀。

達西點頭。

神甫道:“那您有沒有考慮過特許結婚證?”

達西一怔,像是被指出了視野的死角,撥開了眼前的迷霧,一片雪亮,心中豁然開朗。

特許結婚證是由大主教頒發,完全可以繞過那三個禮拜的通告期,直接成婚,是最高等級的結婚形式,雖然獲取途徑麻煩了一些,但是以他的本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比起和姨母針鋒相對,讓伊麗莎白在婚禮上受委屈好多了,拿出來也足夠有誠意。

這下事情有了極大轉機,連達西也難得喜形於色,向神甫不住道謝。

神甫用輕鬆的語氣道:“恰好我也有一些事務要去見見主教,我們可以結伴同去。如果能幫上忙,也算是回報對貴府未來日子的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