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abime(1 / 2)

愛德蒙再次被一陣喧鬨吵醒了。

聽力太好, 實在不是一件好事。就像“警告”裡德上校時, 即使他的耳塞已經是經過特製的類型,那些槍響還是給他帶來了短暫的刺痛。

不過都比不上看到克裡斯班納特, 甚至聽到這個名字給心裡帶來的銳痛。

年輕人在倫敦已經小有名氣,有不少民間簇擁的青年演說家,加上被國王數次召見,有一位重臣老師,更是接下來社交季裡會被特彆注意的對象。

克裡斯班納特的生活相當精彩豐富, 充滿了活力生機, 每天都與不同的人來往, 結交更有趣的人,古怪的鄰居根本算不上什麼。

在愛德蒙意料中,滿腦子隻有事業的人,或許會在見麵後產生興趣, 一旦終止了所有發展可能,就根本不會分出任何注意力在“威爾莫勳爵”頭上。

雖然會控製不住難受, 但是這也意味著自己未來的行動會方便很多。

至於得到邀請來倫敦見麵的基督山伯爵……

愛德蒙赤足踏進延伸到床邊的日光裡,想到彆彆扭扭添在最後的“P.S.”,像是連暖意也從足背籠上來了。

布沙尼神甫暴露了,威爾莫勳爵被討厭, 都沒關係。

神甫和勳爵會被偽造出來,是用以佐證基督山伯爵真實性的存在。

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姓名, 以後也隻會是基督山伯爵。

——是“克莉絲的伯爵”

攏了睡袍走到窗邊俯瞰, 透過柔軟的輕紗, 愛德蒙毫不意外看到了隔壁的管家,中年男人正招呼著人將東西往裡抬。

他無意見到這位管家和門房打惠斯特,卻發現這是一個出千老手。

管家這麼重要的職務,怎麼可以是一個賭棍?隻要和金錢扯上關係,這樣的人就極容易被收買。

愛德蒙審視時,突然敏銳捕捉到了熟悉的翅膀拍打聲。

是那隻讓他身份暴露的遊隼。

愛德蒙體溫偏低,警惕性高,尤其在牢獄呆久了,無法忍受封閉的環境,所以睡前總會開一扇窗,紗簾阻攔不住,身形隻有烏鴉那麼大的遊隼很輕鬆就撲騰進來,停棲在了一邊的窗框上。

遊隼看著他,眼膜開合,似乎不滿低沉咕了一聲。

愛德蒙失笑,將沒有遮掩的黑發彆到耳後,換回原本的聲音輕喚:“格裡芬。”

格裡芬開始梳毛。

做神甫時,他聽它的主人說過,遊隼非常傲氣,除了自己的主人誰都不搭理。

心裡不免起了一點期待,他伸出手,想要摸摸那看上去油光水滑的背羽,將要碰到時,遊隼卻挪騰著避開,毫無留戀撲扇著飛走了。

踏上馬車前,愛德蒙看到了隔壁屋前歡笑著互相追趕的女仆們。

不論多麼厲害,克裡斯還是太心軟了。

愛德蒙今天的目的地依舊是聖詹姆斯街。

自從在槍|械俱樂部裡露一手後,他結識了不少英國軍官,很快就生了新的念頭。

他的三位仇人之一,娶了未婚妻將舉報信投遞的弗爾南,曾在他入獄那年應征入伍,參加了一次英法戰役。

“布沙尼神甫”從當年陷害密謀的旁觀者卡德魯斯那裡得知,弗爾南在這次戰役裡,跟隨一位裡通英國的法國將軍投靠了英軍,出賣了拿破侖的軍隊。

結果拿破侖失敗了,波旁王朝得以複辟,對出賣拿破侖這種事根本不會追究,反而讓弗爾南得了那位將軍的提拔,晉為了少尉。

心知這件事上不會有太大可以挖掘的漏洞,愛德蒙還是決定試試。

被國家動蕩變數而摧毀一生後,愛德蒙對法國已經沒有任何歸屬感,反倒是法利亞神甫教導了他知識,對他有再造之恩,以至於他心中對意大利更有感情一些。

所以他非常自然學了那天國王和克莉絲黑法國的話,輕鬆把話題引到了那次戰役。

得到不少想要的消息,拒絕了幾位紅製服的晚餐邀請,愛德蒙從俱樂部裡出來。

日落西沉時,生意人開始回家,而奔赴晚宴的聚會才剛剛開始,整個聖詹姆斯街非常熱鬨。

愛德蒙一下就注意到了街道對麵。

或者說,不少人都在看連暮色都掩不住青春的一幕。

看打扮都是年輕的大學生,湊在一塊大聲說笑,朝氣蓬勃,遠遠望去是一片極整齊的黑色燕尾外套白背心,就像麥哲倫船隊記錄裡的企鵝們,湊群站在岸上,等著車水馬龍的間隙,好結伴搖擺挪騰著穿梭過去。

克裡斯班納特是最好看的那一隻。

他的小朋友毫無意外被簇擁在正中,沒有拿手杖,輕鬆寫意彎臂抱著一摞稿紙,側頭噙笑和身邊的人說話,從來乖順垂下的頰發被固定在腦後,意氣風發,風流瀟灑。

這樣的發型非常清爽,以至於那張秀美的麵容映入眼中,連著原本隻有他擦乾頭發時才會見到的耳朵也毫無保留露出來,耳際被夕照映出可愛的粉紅。

……最後還是聽了那個“鐵哥們”的餿主意嗎。

認為克莉絲會像往常一樣對勳爵視若無睹,愛德蒙理所當然站在簷下,看著他們過馬路等待這些人走遠。

結果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笑鬨和道彆。

“明天見。”

馬蹄聲,談話聲,整條街的喧鬨裡,熟悉的聲音異常清晰。

皮靴在路麵走動的聲音響起,逐漸靠近。

愛德蒙屏住了呼吸,立刻拎了手杖,折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走,道邊明淨的櫥窗玻璃裡,他做男仆時一直追逐著的身影不緊不慢跟在他身後。

直到遇見了一輛街車,他連忙攔下,心中默數過十,車轉彎時,他才側頭去看。

人群裡已經沒有那個熟悉的影子了。

第二天早上,改扮過的愛德蒙在陽台上用早餐,順便觀察那個可疑的管家。

遊隼拍著翅膀降落在了鐵質欄杆上,直直盯著他。

愛德蒙隻好將餐盤裡的牛肉拋了過去,分散它的注意力。

遊隼不愧是被人教大的,完全不介意,反而利落接住,伸著脖子吞下了,吃飽後就懶洋洋呆在那梳毛。

現在想,當初在彭伯裡就應該和格裡芬搞好關係,在米爾頓說不定就不會被拆穿了神甫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