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abime(2 / 2)

“今天您越界了,而且表現得很不理智。”

悅耳動聽的聲音響起。

愛德蒙錯愕看向在陰翳裡的年輕人。

“您上午已經聽我分析過了,那是數一數二的俱樂部,進去後,您甚至不再需要那些勳章虛名,您花空心思繞彎子想要的,可以直接得到。”

“當然,回報巨大,難度也很大,還需要您的配合。”

克莉絲說著,開始慢條斯理脫手套,透過玻璃透進來的煤氣燈光將她的麵色照得很清冷。

“我不會猜測您和巴黎有怎樣的宿怨未消,您對教義又有怎樣的執著。那麼也請您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表現出值得我相信的可靠一麵來。”

愛德蒙這下徹底從這一夜所有親密和旖旎裡清醒過來。

原來對待真正的陌生人時,克裡斯班納特是這樣的。

男仆是手下,神甫是知己,出於他還不清楚的原因,對方也很信任伯爵。

但是“威爾莫勳爵”這個身份下,是一個來路不明、心口不一的人,他和基督山伯爵不僅這一年裡活動地點不同,連性格也觸摸不到熟悉感。

愛德蒙很清楚,他和一年前不一樣了。

在隻是看做救贖時,他還可以從他們的相處裡得到精神上的撫慰,所以他會慷慨說要為對方找到那位“黑發情人”,可以儘情付出隻屬於這個人的善意。

但是愛上這個人後,他再也沒辦法像過去那樣享受相處了,屬於愛情的自私獨占念頭,求而不得的未來,在被對方身心救贖的苟延殘喘兩年後,終於將他推回了從出獄時就該沉入的心境和世界裡。

這一年裡,他變成了他本該變成的模樣。

如果班納特少爺沒有出現在那片海域,他會變成的模樣。

——原來克裡斯喜歡理智可靠的搭檔。

愛德蒙從沒這麼覺得自己不可救藥。

直到這時候,他還是想要取悅克裡斯班納特。

也隻有這樣無望的戀情,才能讓一個因牢獄和仇恨變得極端偏執的人,刻骨銘心,驚天動地。

以至於隻是知道對方態度堅定要終身不婚,就好像見到了一絲可能。

這段路程實在太近,即使有意繞路,車也還是很快停在了院子裡。

夜已經深了,隻有屋前的煤氣燈還靜靜亮著。

愛德蒙敲了廂壁:“你先進去。”

這下連車夫也走遠了,克莉絲才繼續交代了一番幾位委員會成員的性格,順便給這個或許真的是從美洲來的人惡補一些比較粗淺的社交辭令。

“明天您也可以繼續去俱樂部。不過我有些事情,就不陪您了,請務必謹言慎行。”

克莉絲起身向愛德蒙告辭。

車正好停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既然車夫已經走了,她很自然就推了門,打算跳下去。

愛德蒙還在思考應對委員會的對策,就見克莉絲被收縮在門口的天鵝絨腳踏絆住,一聲驚呼都還沒發出來,手甚至下意識去夠門框卻摸空,直直往前栽過去。

心裡一緊,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伸臂攬住了她的腰。

但是拉回來的力道太重了。

愛德蒙也沒想到她會這麼輕,以至於不僅製住了這個趨勢,反而往後仰過來,跌進他的懷裡。

他愛慕的人幾乎被他圈束著,完全倚靠了他。

連腰肢和肩膀都纖細清瘦,即使隔著好幾層衣料也溫熱柔軟。

——您越界了,而且表現得很不理智。

意亂情迷的人驟然回神,反複提醒自己這已經足夠,才鬆開了想要將兩個人楔得更緊的手。

“請小心。”

他很輕鬆就將被有些脫力的人扶好,冷淡說著,溫度與話語完全相反的溫熱氣息撩開發尾,碰到了後頸,被領巾的上沿攔住了傳遞開的趨勢。

克莉絲驚跳著轉過身子,終於從這瞬息的變化裡清醒過來,在突然粘滯的陌生氣氛裡,充滿不安低聲道謝。

煤氣燈下,無意落進網中的飛蟲掙紮起來,動作幅度過大,引得那些絲線劇烈震顫,傳遞向潛藏的角落。

雖然已經饜足飽餐,這陣動靜還是引得捕食者邁腿靠近。

夜視能力極好的人注意到,年輕人不但睜大了眼睛,臉也跟著紅了。

是因為……脖子?

愛德蒙回憶起過去幫忙擦頭發時,克莉絲都會頤指氣使說自己就是喜歡圍著領巾,這樣顯得好看。

那時候他覺得,大少爺是好麵子,覺得喉結不明顯,沒有男子氣概,所以在男仆麵前也要遮掩著。

現在看,似乎是因為感應過於敏銳,所以一點觸碰都會有過激反應。

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學生,不自覺回憶起麵前的人“送”到自己枕邊的教育手冊。

為了求證這個猜測,死死盯著脖頸的狩獵者伸出手,非常自然摸索著,穿過她脖頸邊的空氣,摘下了掛在車廂上的風燈。

“有火柴嗎?”

他提著燈問,卻像是有光一樣細細打量著那張麵龐。

果然,隻是被手拂過發梢,年輕人就整個僵住了,麵上故作鎮定摸出了火柴,借著微弱傳來的煤氣燈光擦燃了風燈。

愛德蒙蹲伏了身,放下那個折疊式腳踏,將風燈抬高,照亮車廂,示意她先下車。

“明天見。”

一直有禮貌英國人隻說了一聲,不等回複便跑遠了。

暖色的光裡,金發勳爵垂目看著那個身影走進彆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