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amireux|(1 / 2)

車門被緩緩拉開, 這次好好點了燈。

已經自顧不暇的人沒有注意到車裡人的表情, 卻還是出於本能後退了一步。

被一個醉鬼道破了潛藏的心思,隱隱的念頭終於避無可避,剛剛清晰一些的結論甚至沒有來得及想, 克莉絲實在不願意在這時候麵對愛德蒙, 更彆說是在一個完全密閉的環境下。

這會影響她的思考。

克莉絲彆開頭,“謝謝你來接我, 但是我想自己走回去。”

“太晚了。而且你喝醉了。”

男人平靜闡述。

“我沒醉,”她緊接著他的話尾說,不知道是在和誰較勁,“這點酒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我現在隻想一個人呆著。”

說到最後, 連聲線都變得委屈起來。

夜已經很深,就連舞會都大多散場了, 街上非常安靜。

車廂裡也一下安靜了。

如果是巴浦斯汀在這, 想起主人越是沉默便越慍怒, 肯定會覺得大事不妙, 心下驚慌, 不過被臨時叫起來的是阿裡,所以他跑到一邊的煤氣燈下, 自在點了一杆旱煙。

最後是愛德蒙先打破了毫無意義的對峙。

“上去吧。”

他妥協走下車,“我走回去。你可以一個人, 但是在車裡我會放心一些。”

燈光柔和了眼角眉梢, 寬縱溫柔, 因為語氣裡帶著無可奈何, 顯出與實際年齡相符的沉穩來。

完全就是在容忍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

這種全然陌生的酸澀籠罩上來,使得她驚懼又不安。

明明這次還是對方服軟認輸,克莉絲卻覺得自己已經一敗塗地了。

不想再去看那張英俊得讓人惱火的麵孔,也知道自己不占理,說下去隻會輸,她抿了嘴,悶聲不吭往前走。

傳話的人是說因為很久不見,所以決定去喝酒敘舊,直到剛剛愛德蒙才知道,那個朋友其實是哈洛德埃弗雷特。

兩個都在倫敦的人,有什麼值得敘舊,還能夠聊完就讓這個人失魂落魄成這樣。

他控製住心神,疾步跟上前,耐心道:“你昨晚沒有休息夠,精神本來不好,還上了一天的班,今天就不應該喝這麼多酒。這個朋友一直都在倫敦,你們可以換個時間再約定見麵,沒必要……這麼迫不及待。”

年輕人停下腳步,扭頭看他。

因為醉意暈滿紅色的麵頰,眼睛也不複往日清澈。

愛德蒙用哄醉鬼的語氣說:“克裡斯,聽話。”

在另一個人聽來根本就是長輩一樣勸哄。

她爸都不會管她這種事情。

思維明明還很清醒,隻是酒意上頭,她控製不住說:“不用你管我。”

“你真把自己當美洲叔叔了嗎,我是不是還要繼承你的家業,繼承你的女兒?我不需要,我想要的我自己可以去爭取,注定得不到的東西我也不會多肖想。”

三月的夜風非常冷,他心中始終記掛著那個先天的病症,結果被擔心的人自己反倒不愛惜身體,愛德蒙也不禁惱火起來。

光是那句不用管就已經讓他失去思考,沒去聽後麵根本是自說自話的部分,愛德蒙伸了手臂,本來想要拎起來扛走,想起對方喝了很多酒,乾脆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青年個子雖然不高,卻也是正常男性,抱起來並不膈人,意外柔軟。

愛德蒙先是驚訝克莉絲的體重,心中更加確定了年輕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健康,因此不做他想,反而讓他更加小心翼翼起來。

同樣是擁抱,和上次在馬車比,兩個人的心情卻徹底顛倒過來了。

天旋地轉間,連煤氣燈的光暈也被拉成模糊的線條。

世界一片寂靜,隻剩穩健和過速的兩種心跳聲。

克莉絲呆住了。

這種姿勢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羞窘還是惱怒,等回過神開始掙紮,又因為完全的體力壓製更加不滿,執拗覺得自己在哪個方麵都輸了個徹底,更加劇烈反抗起來。

向來在這方麵縱容她的人這次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反而因此桎梏得更緊了,腳步卻很平穩。

年輕的紳士這時候還記得守禮,不想吵到臨街睡夢中的人,叫囂著的嗓音被壓低,“放我下來”沒有半點氣勢,甚至像是軟聲求饒,動作反而將自己送得更加貼合懷抱。

“克裡斯。”

他突然停下腳步,疑惑說,“這是什麼。”

一邊說著,愛德蒙開始不自覺用手去臨摹衣服下的那個邊沿,順著摸索,最後停在了胸口下隱秘的繩結上。

克莉絲已經徹底僵住了,為這過分的動作呆滯,更想不明白,為什麼隔著這麼厚的衣料也會被感受到。

在牢獄中,法利亞神甫隻能在夜間上課,教他拚寫時,神甫就是用泥板刻出字,叫愛德蒙摸索字跡走勢,後來挖地道,更是需要抹黑工作,一點細微的差彆都會引起塌方,所以他的觸覺也很敏銳。

束胸都是根據束腰改製的,愛德蒙跟著父親長大,又遵守教義潔身自好,所以連女人會穿束腰也不知道,更彆說摸到這個痕跡產生什麼聯想。

克莉絲沉默了一會,看出他沒有發現真相,才彆開頭一臉不自在解釋:“我個子算不高,所以靠這種綁束糾正體型,保持背挺直。”

想起年輕人為了先天不足堅持鍛煉,還用這種方式隱藏自己的瘦小,愛德蒙控製不住心生愛憐,輕手輕腳將人放在了馬車上。

因為這個意外,兩個人之間激烈的氣氛得到了緩和。

恰好一杆煙抽完,阿裡自然走回到座位,一扯韁繩,輕快吹了聲呼哨,馬車便緩緩行駛起來。

因為險些暴露,心裡控製不住後怕,更不想看攪亂她思緒的人,克莉絲隻能捏著剛才掙紮時扯下來的發帶,縮在角落裡生悶氣。

很快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在和什麼較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