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是故意的。”
他甚至有意變成了那個清冷的女聲:“因為克莉絲的爸爸要來倫敦了,我繼續住在四樓,會給他留下過於輕佻這種不好的印象。”
畢竟班納特先生親自帶大克莉絲,不僅知道她的性彆,一定也投注了相當多的關心,要是發現他幾乎每夜都會進他女兒的房間,愛德蒙想不出來這位老紳士會做什麼。
“至於克莉絲會跟著搬下來,我也沒想到,或許是因為他根本不願意離開我。”
這句也是實話,那夜後,愛德蒙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自然觸碰她了。
結果克莉絲自己卻滿不在乎,甚至像是發現了好玩的遊戲,工作之餘就開始追溯過去,在記憶裡一次次找到他過去的破綻,然後毫不留情跑到他麵前拆穿他,而他隻能自食苦果。
看向毫不臉紅承認自己野心的“歐洲女人”,話裡完全將未來的班納特夫人這個身份看作所有物,莉迪亞也被這種無恥震撼了,半天說不出話。
舞會上某位從歐洲回來的夫人說,法國有些女性手段相當厲害,在床上是最誘惑放|蕩的情人,在人前卻是端莊矜持的貴婦,還說這樣往往都會把年輕男人都耍得團團轉。
自己遇到活的了!
聯想到弟弟被迷得團團轉,瑪麗和凱瑟琳卻都已經認可了這個人的存在。
如果不是那天親眼撞破他們大白天都膩在書房便榻上,她也要被那副憂鬱莊重的模樣騙了。
“我要去克裡斯那裡拆穿你!”
莉迪亞氣急敗壞說著,跺腳跑開,直接推開了二樓藏書室的門,卻發現那裡隻有在打掃的管家,問過才知道克莉絲去會客廳了。
她又匆匆往會客廳過去,因為天氣逐漸變熱,木門被打開,露出裡麵層疊的暖紅紗幔。
克莉絲懸著那隻傷腳站在門口幔外,看到她要開口,就豎了一隻指頭抵在唇邊,示意她噤聲。
作為被班納特太太帶大的孩子,莉迪亞的八卦嗅覺相當靈敏,一下意會到,眼前一亮,也湊了過去。
克莉絲毫不客氣,把手搭在她肩上撐住身體。
“……請您不要再問了,隻是我自己的問題,也請您不要再來這裡,我以後不會再辦沙龍討論了。”
一個女聲低聲懇求道。
聽出是四姐,曾經的跟班總是被自己欺負得可憐兮兮,突然對其他人服軟,莉迪亞擰了眉,想要往裡走,看是誰逼她說心事,被克莉絲一把拉住了。
“很抱歉,吉蒂小姐,我更加需要您告訴我理由了,因為您不能將它占為己有。這段時間合作下來,我對它的期望不比您少,您不能將自己的情緒帶到我們共同的努力裡。”
說話的是法國外交官,追求者的語氣一掃過去的深情溫柔,非常認真。
這段時間,隻要沒有工作,他就會跑攝政街,比上班打卡還勤,英語已經比過去地道了許多。
克莉絲因為他難得的硬氣意外了一陣,對巴黎人稍微有了一些改觀。
凱瑟琳這才低聲說:“因為我發現,時尚的本質就是一種跟風,大家互相效仿,所以才成為了潮流。而我隻是喜歡設計的過程,一開始我也隻想給克裡斯穿而已,或許是我太自私了,我不願意和彆人分享自己的想法。”
“可是之前幾次沙龍裡,我感覺到,您相當開心。”
一陣沉默後,奧古斯特才繼續道:“是因為那位好幾次都和您撞衫的小姐嗎?”
凱瑟琳艱難點頭,想到已經注定讓追求者失望,硬下心繼續說:“很無理取鬨的想法對吧,我憑什麼管彆人怎麼穿呢,而且是我自己在沙龍上分享了設計圖,下一次沙龍她覺得好看學去也是很正常的……我隻是有些難受。”
“我一直都是這樣,在家裡也都是從來不被注意的那一個,現在好不容易有一點讓我覺得自己似乎特彆的地方,卻又變得神經過敏。”
奧古斯特打斷了她,凝視她道:“您為什麼會覺得自己不特彆?我眼中,您就是最特彆的存在。”
凱瑟琳臉上紅起來。
這樣的話,這個人說過無數次,但是在她難堪吐露心思時,卻變得尤其可信了。
“再說了,您為什麼要責備自己,甚至因此懲罰自己的心情呢?其他的女士並沒有讓您覺得不愉快吧。不論是否有意,那位小姐都沒有顧忌您,所以她這樣做,是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您的想法的。您為此折磨自己,實在沒必要。”
“過去在學校時,我就像班納特一樣,也常常做一些演說,結果我發現,有一個總是來聽我演講的先生總是會搬走我的論點,再去社會上演講,他自己簡簡單單加工一遍又能獲得誇獎,我起初也像你一樣自責,告訴自己多心,結果我發現,他還學習我的口頭禪,連一些細小的動作都要模仿我。”
凱瑟琳不由問:“後來呢?”
奧古斯特說:“後來,我就忘記他了。”
看到她的表情,他又笑了,“您以為我要告訴您一個很解氣的故事嗎。”
“可是這個世界總是有一些沒法計較對錯,但是確實會讓人煩心的事情。不是什麼都能拿到審判席去解決的,所以您不必為告訴我而難為情。”
“而且,極儘鑽營所以不去思考,連觀點和動作都要從彆人那裡拿,他一輩子都沒辦法創造新的東西,就算一時的好處又能給他帶來什麼呢。當我走到足夠高的地方,我的世界裡也的確沒有這個人了。”
凱瑟琳看著他,笑起來。
奧古斯特為這個微笑鼓勵,控製不住伸手捉住了她的手。
“下次再見,你就是班納特小姐了,所以我想要帶你去一個足夠高的地方,那裡是整個歐洲最時尚的都市,你的才華將得到認可,你有更多的事情要忙,你就不會再想這些事情了。”
“和我去巴黎吧,吉蒂小姐。”
奧古斯特動情說完,卻見自己的天使拚命示意他往身後看。
“你說這麼長一段,就等著最後這一句吧。”
有個聲音陰惻惻說。
下一刻,有什麼抵在了他的腦後。
巴黎人僵硬回身,麵對黑洞洞的槍管,顫聲叫起來:“班班班班——班納特!”
克莉絲微笑說:“你又叫錯我的名字了,看來你來英國這麼久了,英語還是一般啊。為了兩國友好關係,不如我找時間為你‘特彆輔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