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ivresse(1 / 2)

小班納特“先生” 僅溯 11753 字 3個月前

奧古斯特越來越看不透基督山伯爵了。

他和克裡斯班納特關係親近,簡直形影不離, 能得到那種人的信任, 連最在意的姐妹終身大事都願意拜托他照看,這個人的品性肯定是沒問題的。

而且他們相處時總是有種理所當然的氣氛, 班納特提出建議後,奧古斯特自己竟然都覺得, 由基督山陪著他們去巴黎,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所以他要怎麼向家人介紹伯爵……我小舅子的摯友?

誰會讓自己的男性朋友做家庭事務的代表人?!

遠處碼頭纖長峭立的人影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點,黑色長發的男人還站在甲板上,扶著船舷,望著那個方向。

奧古斯特忍不住問:“您到巴黎,是有什麼事務要辦嗎?”

伯爵終於吝嗇分給了他一點目光。

外交官自認在與人來往時很有套方法, 這時候他突然發現, 伯爵其實有很多麵, 性格相當複雜。

“我在巴黎有一些業務需要親自處理。”

伯爵沉聲說。

很尋常的話,奧古斯特卻不由打了個寒噤。

他極少單獨麵對意大利人。在倫敦時,他的注意力都在應付惡龍小舅子上, 後來班納特去德比郡,伯爵又突然變成了一個(對吉蒂來說)相當和藹的“過來人”, 給總是猶豫著自我否定的班納特小姐妥善的建議,耐心為她分析情況。

就算是最初明顯向自己流露針對時,奧古斯特都沒有怕過。

可是隨著視野裡隻有海麵, 班納特不在身邊時, 伯爵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

仿佛春神為了職務前往人間, 冥王就變回了一個神,像是被抽走了全部溫暖的生機,又像是被卸掉了一切壓抑黑暗的枷鎖,將要鐵麵無私審判為冥後擱置積壓的罪案。

如果沒有班納特這層關係在,他一定不會願意和這個人打交道。

奧古斯特想著,還是硬著頭皮問:“到目的地後,您計劃住在哪?如果不方便——”

“我明白您的意思,非常感謝,不過不必了。”伯爵說,“我答應克裡斯做班納特小姐的看護人,就會儘力妥善照顧她,您隻需要準備好拜帖就行。我的管家已經提前一個星期到了巴黎,準備好了一切。”

說是“儘力妥善”也太謙虛了。

因為伯爵一直住在攝政街,為了不給班納特帶來不便,所以連作息都與主人同步,一切順著年輕人來,奧古斯特還從未見過巴浦斯汀和阿裡之外的仆役。

離開港口後,這個人才顯露出他手下的冰山一角。

為了方便凱瑟琳,安排照顧她的女仆都精通英語法語,隨時可以代為翻譯,也會教授她一些巴黎社交界的習俗。

凱瑟琳曾經和家庭教師學過畫畫,那時候班納特在一邊蹭課學完了法語,有弟弟促進,她雖然不會寫,但是法語日常交流沒有特彆大問題。

奧古斯特之前也考慮過兩國習俗不同的問題,不過他想促進未婚妻和妹妹的關係,這會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就按捺了心思,沒想到伯爵連這也考慮到了。

他是因為愛意所以總想對戀人麵麵俱到,對方能細致到這種程度,隻能說明,這個人不僅思維縝密還觀察入微。

這樣就能想象出來,他是怎麼一步步接近班納特,還成為疑心病的朋友了。

他們所坐的是伯爵的遊艇,伯爵他自己似乎就是一個老練的航海家,不過隨便囑咐幾句,那些仆役們拉滿帆,很快到了法國。

伯爵自稱是旅行家,他的手下果然相當熟悉入港的一切,妥善打點後,讓遊艇和大部分人留下,他們三個兼少數仆役在檢疫所隻觀察了半天,就被放了行。

出海關時,奧古斯特趁機看了一遍伯爵的護照,將他的本名記下。

去巴黎就更快了,他們沒有乘驛車,剛從檢疫所出來就有三輛馬車已經候著,等女仆們帶著凱瑟琳上一輛車後,奧古斯特隻能在看護人儘責的凝視下上了最後一輛馬車。

馬車前行時,奧古斯特哭喪著臉對貼身男仆說:“我好多天沒有和吉蒂私下說話了。”

沿路他們隻能守禮聊聊天,連吻手禮都被伯爵語氣輕蔑嘲諷“您是外交官,不用我來教英法禮儀區彆吧”。

在倫敦已經見慣了主人在伯爵那裡吃癟,男仆熟門熟路安慰:“畢竟是羅馬的伯爵,那位閣下說不定是位過分虔誠的教徒,所以看不慣您僭越的行為。”

奧古斯特:“等我回去後就辦舞會,我要向所有人介紹吉蒂,還要在他麵前光明正大和她跳一晚上的舞。”

在奧古斯特意料內,伯爵和以往在倫敦一樣,隻要是舞會就隻在角落裡沉默站著。這次沒有了可以放任目光追逐的對象,他漫不經心,和一切熱鬨都格格不入,如同已經與人間悲歡完全分隔,樂聲和笑語也無法感染深邃莫測的眉眼。

這個人穿著款式普通的衣裝,因為蒼白憂鬱,因為氣質超絕,即使在角落也引人注目,許多人竊語討論這個人到底是誰,也有曾經與他在歐洲有過一麵之緣的人上前,不過頷首招呼後又陷入了冷場。

“您在哪裡找來了這麼一位魯思文勳爵?”

開口的是一位公爵夫人,奧古斯特連忙起身,不忘看一眼正和妹妹相談甚歡的凱瑟琳,衝她安撫笑笑,才回道:“他是我未婚妻的看護人。她的父親是位保守的英國紳士,不願出國,她的弟弟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處理,就拜托他代為照看。”

“看護人?雖說氣質還算沉穩吧,可他看上去太年輕了。”

奧古斯特回憶了一下護照上的日期:“他確實還隻有二十七歲。”

“我聽說,他是意大利人?”

“是的,他是托斯卡納的伯爵,也是一個旅行家。”

“先生,不得不說,您去過英國後變得含蓄太多啦,這時候,您難道不應該主動提出代我介紹一下這位伯爵嗎?”

奧古斯特苦笑:“您不是今晚第一個這樣說的人了,所以我抱著一點僥幸心理,想要這種無所謂的嘗試少一些。”

“他來了巴黎,卻不想入鄉隨俗,也對社交完全不感興趣,隻是為了遵守承諾做一個看護人?”

“是的。至少目前是這樣。”

外交官審慎說,幾乎要以為這是意大利人的一種策略了。

公爵夫人果然表現得更感興趣,請求他一定代為介紹一下。

“那麼我更要請您幫這個忙了。因為我預感到,他接下來的一個月會在上流社會出名,如果我不是我們那群夫人裡頭一個認識他的,恐怕去劇院都得躲著她們了。”

奧古斯特隻好端了兩杯酒,引著公爵夫人向角落走去。

“閣下,或許您可以賞臉,讓我把您介紹給德·卡裡利阿諾公爵夫人?”

伯爵看向他們,目光像是停留,又如同已經穿透了他們,輕鬆洞悉一切。

基督山伯爵總是很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似乎曾經被禁錮行役被迫思考,才能讓思維變得那麼迅捷深入。

任何人打斷他的沉思,看到他那張平淡英俊的麵容,都覺得好像不小心竊取了一封無從破解的加密情報,明知他在醞釀什麼,卻無從下手分析。

恐怕隻有班納特拿著獨一份的破譯密碼。奧古斯特腹誹。

不出意外,即使是這位聞名宮廷的美人也沒能得到禮數外的照顧。

“伯爵,您跳舞嗎?”

“跳舞?”

“是的,您這樣的年輕人,應該是會很熱衷跳舞的呀。”

“我從不跳舞,夫人。我偶爾會喜歡看一個人跳舞。”

這句話如同一扇毫不留情的大門,輕鬆堵死了所有後話。

奧古斯特終於決定放下心心念念的未婚妻,放開作為主人該有的周到,和這位先生在角落裡好好聊聊了。

他將另一隻紅酒遞過去,無奈低聲道:“當初在攝政街,我曾經告訴過您。”

“您喜歡東方,也過著完全東方式的生活,參加任何聚會都隻和班納特先生來往。很可惜,《一千零一夜》在巴黎是行不通的。您如果要投資業務,就需要人脈,剛剛那位公爵夫人的交際關係可是相當廣。”

伯爵接過,並不喝,隻是說:“比如呢?”

“我們的國王,布爾蒙元帥,俄國大使……”

奧古斯特說了一堆在法國上流社會相當響亮的名字。

伯爵像是個地道的外國人問了幾個人,又漫不經心繼續追問:“德·維爾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