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ivresse(2 / 2)

小班納特“先生” 僅溯 11753 字 3個月前

“這位先生是司法界的頭一位,在宮中相當得寵,”奧古斯特撇嘴,“我們國家這十幾年那些大事件您總知道吧?他知道的秘密太多,有人恨他,也有人保他,所以他在舊朝和新朝都沒有一點敗績,不論拿破侖還是王朝,執政大臣是什麼派係,都動不了他的地位。”

伯爵露出譏誚的笑容點評:“您好像在說一隻烏龜。”

“不錯,他就是個烏龜,沒有任何破綻,就算是老狐狸也無從下口。他不出席任何宴會,一切交際都讓他的妻子代勞,他就不用表現出立場和親近,彆人也抓不到他一點錯處。”

伯爵又接著問了幾個名字後,開口:“我大概明白了。不過我與克裡斯不同,比起人,我還是更樂意與數字和植物打交道。”

奧古斯特便道:“也不是沒有辦法,如果您像《一千零一夜》裡的辛巴德一樣富有,或許那些人就會上趕著來找您了。巴黎在這方麵比倫敦更嚴重,王朝幾度複辟,巴黎人已經看明白權利不一定永恒,但錢確是實打實的,名利場,上流社會,追逐的就是這樣的人。”

這番話由外交官說來有些出格,也顯得尤其真誠。

他又道:“或者,您寫信讓班納特來巴黎,我相信你們的交情,他肯定願意跑一趟。他隻需要在這裡呆一周,您很輕鬆就能融入社交界了。”

似乎是因為聽到好友的名字,伯爵禁不住輕輕笑了,同奧古斯特說起其他話題來:“剛才您說我喜歡東方,其實不太準確。起初我確實喜歡《一千零一夜》,不過我被克裡斯糾正過很多次,那在地圖上還不算東。後來,受他的影響,我就喜歡上更加東方地域的風情了。”

“克裡斯告訴我,那裡有位國君被另一個國王打敗,失去了原本屬於自己的領地。於是他每晚都睡在柴薪上,每天要嘗動物的苦膽,用這種方法讓自己記住曾經受儘的苦楚和屈辱。恰好相反,他的仇人陷入了享樂,還沉溺在國君有意送去的絕世美人懷抱裡。”

伯爵垂目看向手中的紅酒。

“最後,國君成功複仇,奪回了自己的土地……我以為,過多的情感會讓人變得軟弱。”

因為對方難得透露的心緒,奧古斯特若有所思,隨即恍然大悟:“你說這個故事,意思是,你怕班納特來巴黎,遇到那位黑發情人,然後他就留在這裡不想走了,因此影響他的前途嗎?”

巴黎人說完,為了確定答案看向伯爵,就見對方以一種驚訝的目光看自己。

“龍格威爾先生,您相當聰明了,也就比莉迪亞小姐敏銳那麼一點。”

——莉迪亞,你敏銳得讓我害怕了,看來我預估失誤,你的腦容量或許比格裡芬要大那麼一點。

奧古斯特:“……”

意大利佬連班納特式嘲諷都學得這麼精準,他們天天膩在一起就是在這樣口對口教學吧。

奧古斯特這次請的是婚假,大概可以在巴黎一直呆到來年二月。

這麼長時間,還是帶著未婚妻回到自己老家,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偶爾拉拉小手,私下裡說不定能討要一個頰吻,結果到了巴黎,奧古斯特過得與在倫敦沒有任何區彆,也沒能逃過每天準時打卡拜訪的命運。

隻是以前跑攝政街,現在跑香榭麗舍而已。

奧古斯特每次和凱瑟琳聊天,伯爵都在一邊寫信,一副和班納特分享日記的架勢,雷打不動,一天一封。

到巴黎的第一個月,意大利人就成了全城的話題。

隻是來一趟巴黎,他居然在香榭麗舍大道買了一套房子,在市區和郊外都買了彆墅歇腳,所有住處隻花了一天就徹底翻修了一遍。接近聖誕時,還花大價錢買下了剛從非洲運來的藍色鑽石,請了巴黎最好的匠人做成一對袖扣。

這個舉動引起所有人的注目,可是接下來的幾個月裡,他非常沉得住氣,不理會任何邀約,隻和龍格威爾家來往,偶爾去看一次賽馬,明明訂了全城所有劇院的包廂,卻從來不聽戲。

除此之外,香榭麗舍的仆人層級分明,以號衣區分,如果沒有預約,就隻能由門房層層向內遞話求見。

“難怪那些人都跑來我家打聽您,您比在倫敦時要難見多了,如果不是今天一時興起過來,我還不知道呢。”

“我建議您還是赴一下布爾蒙元帥的宴席,您神秘過了頭,警務部已經注意到您啦。如果掌握不到切實證據,他們說不定會以流民的名義把您抓起來……等等,伯爵,您要出門了嗎。”

奧古斯特絮絮說完,看清眼前人的裝束,驚訝問。

任由仆人幫忙披上披風,伯爵拉開抽屜,拿出手套,“我帶來的現金用完了,所以我可能要和一位銀行家打交道。”

“您要見哪位先生?”

“看名片是叫唐格拉爾男爵,他主動找上來,說是願意貸款給我。您有什麼可以給我的建議嗎?”

巴黎人想了想:“畢竟是眾議院的議員,信譽沒問題,他也確實很富有。雖然與羅斯柴爾德比還差一點,不過滑鐵盧時他們家虧損了一大筆,所以現在唐格拉爾也隻差那一點了。”

伯爵點頭,“那麼您今天上門,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我們可以趁著套車這一會時間說。”

奧古斯特臉上一紅,知道自己因為初雪過於激動腦熱,訕訕說:“沒什麼重要的事,隻是我剛剛從郊外回來,我摘了一些野果,想給吉——您家。”

聽到野果,伯爵動作一停,想起什麼,稍稍抿了嘴,難得緩和態度問:“這個季節還有野果嗎?”

奧古斯特:“我的叔叔喜歡吃這些,所以特意搭了一個暖房自己種,我隻是送過來,馬上就離開。”

伯爵攏了披風,在走進風雪前回身。

“班納特小姐在和一位夫人聊天。我沒記錯是您介紹她們認識的,讓貝爾圖喬帶您進去坐坐吧。”

馬車在細雪裡緩緩停在了毒蛇的洞窟前。

銀行家以一種比預料中更殷切的態度接待了伯爵。

唐格拉爾男爵的府邸修得過分華麗,十分有銀行家的派頭,金燦燦裡附庸風雅掛著許多名家假畫和古董贗品。

伯爵掃了幾眼就不想再看,隻能看向那張引人厭惡的麵孔,麵露適當的陌生與好奇。

“伯爵先生,您實在太讓我受寵若驚啦。畢竟您可是拒絕了不少閣下,我也隻是冒險一試,沒想到您竟然真的赴約了。”

唐格拉爾欠身,麵露得意。因為對方的主動上門,銀行家認定巴黎的話題人物已經強撐不下去,而談判的拉鋸戰已經搶占先機。

伯爵表情卻很平淡。

如同強迫自己在見到煉獄慘狀也麵無表情,所以在尋常時候也能從容掩蔽情緒。

他省去客套道:“我確實不愛與人交道,如果不是受人所托,我也不會來巴黎,所以那些無趣的社交我都不想參與。不過我以為,見一個銀行家,和見一位剃頭匠沒有區彆。”

因為這種輕視所產生的直率語氣,唐格拉爾控製不住僵了臉,想到可能從對方身上賺到的錢,隻能生生受此嘲諷,用力抿嘴微笑:“那麼您來這裡,是有意在我的銀行貸款,做成這筆生意了?”

“不要著急,男爵閣下。這種合作是雙向的,所以在我知道您的銀行能否應付我的需求前,我得確定一下。”他活學活用道,“我聽說我已經被警務部盯上調查了,您既然是議員,應該知道一些風聲和背後意義。即使這樣,您還願意貸款給我嗎?”

唐格拉爾笑起來:“那是因為您的管家太過謹慎,做事滴水不漏,他們都不知道那顆鑽石花了您多少錢,我作為銀行家卻需要足夠的眼光和可靠的情報。您在巴黎已經有了固定的資產,還願意花兩百萬法郎去做一對小小的袖扣。我又有什麼理由不相信,您完全可能成為我未來的大客戶呢。”

“這就在我的預計之外了。”

伯爵輕聲自語,“我買那顆鑽石時可沒想太多,我滿腦子隻有我收到的那份無價生日禮物,想不到我的神即使在遠方,也在無形中守護幫助著我。”

唐格拉爾好奇問:“您這樣的富翁還研究神學嗎?”

“或許吧,我可以把一輩子和一切都獻給我的神。”

“難怪您連爵銜都是那個名字了。”唐格拉爾掩下輕蔑,揚頭驕傲道,“您果然是異國人。所以才說您想了解我的銀行能否應付您的需求,在巴黎,從未有人問過我的業務範圍,隻要您想,我能為您立刻填補上那顆鑽石帶來的財務漏洞。”

“首先我得糾正您。我是一名異|教徒。”

基督山說完,以一種極其富有表現力的嘲諷語氣說:“您原來認為我有財務漏洞,才想到向我貸款的嗎?那麼您是在侮辱我了。”

“男爵閣下,您會因為買麵包而出現資金周轉問題嗎?”

這個人在說謊。

如果輕易就能買一顆鑽石,還舍得打磨成那麼小的袖口,怎麼可能在歐洲籍籍無名?

唐格拉爾不由道:“所以您不是意大利人了。歐洲的富豪沒有我不知道的,就連鼎鼎大名的葛朗台夫人都與我們有業務來往。”

伯爵極快又極輕笑了下。

“來巴黎後,我從未向任何人仔細介紹過我自己,您有這樣的誤會太正常了。這麼說吧,我隻是在意大利弄到了這個頭銜,而它確實給我帶來了一些行走的便利。”

如果說一開始還隻是試探發出邀請,那麼在這個人麵前連連受挫後,唐格拉爾已經意識到,這不是一個他能獨自應付的人了。

“現在您不但像一個神學家,還像一個藝術家啦。可惜我是個隻會談生意做演講的人,”銀行家兼議員說,“所以,假如您允許的話,讓我向您介紹一下我的夫人,等您儘情說完這些話題後,再好好談談協約吧。”

唐格拉爾搖了鈴,等仆人過來,頤指氣使吩咐道:“去問問男爵夫人。”

仆人很快就回來了。

“夫人正在待客。”

“我怎麼不知道她今天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