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ivresse(1 / 2)

“就是剛才那個人嗎?”

剛在馬車裡坐好, 葛朗台夫人突然說。

克莉絲疊大氅掩飾表情, 表情自然裝傻:“什麼人?”

難得看到她這副模樣,歐也妮忍不住抿嘴笑了,沒有拆穿她,轉而說:“我已經見過我在巴黎的代理人了。你沒說錯, 他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以為我不敢來巴黎,這些年背著我做了不少小動作。”

在經濟問題上,歐也妮因為完全不在乎,反而比很多局中人看得還清楚, 再加上她父親的教育方針, “從葛朗台那裡扣的一點錢, 都將變成預先支付的利息”,知道她完全能自己應付, 克莉絲沒有多說, 隻問:“什麼時候回索漠?”

“春天吧, 我沒法在巴黎呆太久,還得回去主持葡萄園的事情。”歐也妮有些失落說。

克莉絲完全能理解,安慰她:“那也沒辦法, 就算你自己不缺錢,還有很多人要靠這份工作生活。”

這次來巴黎, 沿途還是中部人的節儉習慣, 歐也妮隻需要管一個拿儂, 拿儂這次帶了四個忠心耿耿的仆役和廚娘, 占的位置實在不多,考慮到社交需要,克莉絲才勸歐也妮租了一間帶家具的彆墅。

彆墅裡相當安靜。

在克莉絲意料內,莉迪亞帶著阿裡去找愛德蒙了。

金剛可能有自己的彆樣語言係統,完全聽不懂法語,更彆想讓她說阿拉伯話,但是她還是可以連比劃帶猜和啞仆“聊”得火熱。

雙胞胎姐姐在家也是養尊處優的嬌小姐,麵上多忌憚那位“心機的歐洲女人”,攝政街幾個月還是被那些金錢的糖衣炮彈腐蝕,當初信誓旦旦說要去當修女,到底忍受不了歐也妮這裡的苦修生活,去投奔凱瑟琳了。

歐也妮擔憂問:“需要我找人去接她回來嗎?”

克莉絲搖頭,“沒事,我四姐也在那。你們倆在家也語言不通,由她去吧,就是我最近支使慣了阿裡,陡然還回去不太習慣。”

他們倆這種“你的就是我的”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沒來得及細想,拿儂走進來,“有個人受托來找克裡斯少爺,還說是有密信要交給他。”

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實在說自己要傳遞密信?

讓他們把人帶到會客廳,克莉絲換了外套下去,發現挺直坐在那裡的人,又一點都不意外了。

“好久不見了,巴特先生。”

上次見麵還是老師嫌這位耿直的先生礙事,所以出發去維也納時還不忘把他扔給自己。

巴特笑了笑:“好久不見,先生,侯爵讓我這次巴黎隨侍保護您,隨時代為傳遞消息。”

這種時候,還是老師更靠得住。

有巴特先生在一邊,老師先前做外交大臣的人際關係就能認出她,未來很多工作都會方便許多。

因為先前已經在意大利鋪陳過,而巴黎這邊完全沒有準備,是她自己任性決定來這裡,請求他幫忙,即使這樣,掌璽大臣還是替她周到考慮了。

軍官還像過去一樣不善言辭,不多寒暄,隻是轉述一些事情,接著拿出“密信”。

這封信簡單加密了一遍,是在佛羅倫薩時師徒倆常用的那套解法,克莉絲不必拿紙照抄翻譯,可以直接看下來。

信的內容還是老師習慣的風格,開頭猜測她收到這封信時應該剛到巴黎,接著提出,會讓巴特為她引見幾位他的好友,隨即慣例交代她保持良好的儀態和習慣。

他還不忘用了好幾句話打趣她掛掉的法國史,建議她遊覽曆史古跡時不忘回顧曆史知識,向當地人就近求解,研究本國人的態度有什麼不同。

中間一句話不是密碼,而是拉丁文。

——“需著重了解政府形式和王朝更替”。

克莉絲直覺這是一句來自老師的暗示。

個體與個體之間交往,當然不該帶上太重的地域觀念,但是很多時候,會造成這樣的印象,那麼這種描述還是有一定普適性的。

如果說因為在島上,和歐洲大陸隔著海峽,塑造了英國大部分人比較保守的性格,那麼因為接壤的國家過多,不少法國人性急,容易激動,觀念極端。

比較偏頗概括,就是憤青。

不要小瞧法國的“憤青”們,法國大革|命讓整個歐洲的保守派都震動畏懼,上個世紀末,在英國議會敢說“民|意”這個詞,是會被認為要謀反的。

總之,因為總是憤怒,還能搞事情的法國人影響,法國相當擅長在各種體製間左右橫跳。

可以粗暴理解為,他們通過大革|命掀翻國王(寫作溥儀讀作路易十六),成立國民政|府,進入民國(法蘭西第一共|和國),結果這時候冒出一個寫作袁世凱讀作拿破侖的牛人,自己當皇帝,建立了帝國。

拿破侖太厲害,打得全歐洲雞犬不寧,於是英國攛掇一群人聯合到一起,發動反法戰爭。拿破侖戰敗被流放後,歐洲各國把統治權還給國王,本來藥丸的大清國就複辟了。

被流放的拿破侖隔著海就能看到自己曾經的領土,雄心壯誌當然沒死,集結軍隊再次登陸法國。

帶歪她法國史的某位“政|治犯”,就是在這時候替拿破侖送了一封信,被誣陷是謀|反分子給抓了起來。

老百姓覺得跟著拿破侖比王朝幸福,因為好歹一個把其他國家打得喊爸爸,一個得叫彆人爸爸,於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拿破侖火速殺進巴黎城,又當了一百天的皇帝。

曆史總是相似的,反法同盟再次集合,滑鐵盧後,吸取教訓,把拿破侖流放到非洲那邊的海島上,波旁王朝再次複辟。

克莉絲對法國曆史的了解全都來自這輩子,上輩子唯一的認識就是他們一直到了“第五共和國”。

也不知道中間短短兩個世紀法國人民又經曆了些什麼。

心裡對法國人的折騰能力有了基本認識後,克莉絲突然覺得,她的“法國夫人”再冒出五個未婚妻她也不會驚訝了。

當然,驚訝是一回事,怎麼想又是一回事。

本來就因為剛剛的見麵按捺了一堆念頭,克莉絲心裡更惱火,索性繼續往下看信,結果連老師都在說這件事。

——這次我願意幫你,是因為我發現,你還是頭一次這麼強烈想要得到什麼。你永遠都隻是在做計劃,就連我為你指的路,你也是憑著好勝心,想要證明自己,才做得那麼好。

——既然這麼喜歡,那就把這個弱點一直帶在身邊,捏著不要被彆人發現搶走。

——我當初就是這麼解決一個能看破我心思姑娘的。

克莉絲沉默很久,將信燃了才去洗漱。

出來後,被歐也妮捉住擦了頭,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話,說這幾年她在慈善事務上的煩惱,更多是克莉絲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

關於那個對自己表情不善的男人,克莉絲不說,歐也妮也就體貼不主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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