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ivresse(1 / 2)

小班納特“先生” 僅溯 11857 字 3個月前

“我還年輕, 偶爾喝點咖啡熬夜沒關係。”

克莉絲理直氣壯說, “倒是你,不好好吃飯, 為了換身份, 每次都要大半夜行動。其實你完全可以把我的名頭搬出來掩護, 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也可以讓我幫忙,反正……”她聲音低下來, 臉上一紅, “反正我也用‘黑發情人’擋了這麼多年了。”

也隻有她會把挑釁說得這麼像關心。

不自知的時候能說出坦率得驚天動地的發言, 氣勢弱下來又會彆彆扭扭著可愛。

愛德蒙看著克莉絲,隻覺得心裡一顫, 像是看見垂耳兔用前肢扒拉腦袋,因為愛憐湊近,就被無形中輕輕蹬了一腳。

到了巴黎後,為了複仇去麵對那些可憎的麵目,看到他們毫無悔意,甚至已經忘了自己的惡行, 他也隻能小心掩飾了洶湧的黑暗和嫌惡,去和他們周旋,執行計劃, 尋找破綻。

在良知中掙紮時, 就狠下心腸, 用仇恨挑破所有痛苦的回憶痂痕, 回到陰暗潮濕的牢獄, 甚至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父親,自己去體會,再次鮮血淋漓。

起初決定複仇,挖掘地道時,愛德蒙本來以為,複仇後自己要麵對的會是重回墳墓,他沒有國籍和親人,不被任何法律和情感束縛,沒有什麼能阻攔他,即使是人類所謂的命運,他也可以預料規避。

他算到了破產,環境,甚至是戰事。

可是他唯獨忘了感情,命運再次和他開了玩笑,原來他的心還是可以跳動的,甚至,因為太多的牽連,他們被無數次重逢綁在一起。

他以為被神拋棄,甚至背棄教義後,他的新神救贖了他,不僅小心翼翼珍藏了他的心意,即使膽怯,卻還是鼓起勇氣向他回饋感情。

原本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人,突然得到了最珍貴的寶藏,還有了顧忌和牽掛,就好像是平白多出的軟肋,所以才會用更加繁雜的計劃去做準備,大費周章兜圈子。

如果是還在獄中的自己,或許會覺得這樣是在浪費時間。

可是她許諾的未來太誘人,那些毀滅的念頭被平息,他願意隱忍精密計算,去遵從她的教義,做一次“最完美的複仇”。

隻要看到克莉絲,被她在意關心著,愛意就會泛濫成災,輕鬆蓋過那些仇恨和痛苦。

似乎連殘破的靈魂也被充盈起來。

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眼前總是未雨綢繆的人還在細數著對年長者的憂慮。

“你在黑牢裡呆了那麼久,誰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病根——”

被他噙笑看著,克莉絲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後停住了。

不是沒見過戀人愛慕甚至情動的模樣。

可是冷峻的麵龐露出這種神情意外陌生,因為屬於勳爵的過長額發,他的目光顯得尤其熾熱專注。

即使有了最親密的關係,剛剛也好好補上了這些天的想念,被他這樣脈脈看著,克莉絲依舊不自在起來,伸出手把人推開一些,在椅子上坐好。

她清了清嗓子:“你換了這個身份,今天還正大光明來找我,有什麼打算,或者需要我配合你的嗎。”

倚了辦公桌,愛德蒙從善若流道:“威爾莫勳爵親自上門道歉,想要與你重修舊好,還提出要為你找回黑發情人,結果為了保護你,身受重傷,不治身亡怎麼樣?”

因為他執著把這個身份弄死,還巧妙玩了《吸血鬼》的某些梗,青年奧布雷瞪他,接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你呢,領事館的工作就算忙,應該不會連睡覺時間都沒有,侯爵又給你布置作業了嗎?”

克莉絲頭痛起來:“也可以這麼說吧。”

法國的事情,對政|治犯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她一五一十把最近查希臘文物的事情說了。

“……目前還隻查到布爾蒙元帥也參與其中。因為和法國軍|方有關,最近又是新王登基的要緊時候,為免暴露導致誤會,我的動作不能太大。”

愛德蒙沉默了一會,輕歎一聲:“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線索。”

他解釋道:“就像當初在馬賽一起查到桑切茲頭上一樣,我們這次又碰上了。”

“你已經知道弗爾南,現在我先告訴你,他是怎麼發家的。”

“我入獄後,他就參了軍,先是夥同布爾蒙元帥,把拿破侖出賣給英國人,複辟後他就升為了上尉。西班牙的戰爭時,他又夥同當時在軍糧處工作的唐格拉爾,借他是西班牙人的便利,出賣了西班牙人,立下戰功,徹底改名換姓。”

“這之後為了升職,他又鑽營著去支援希臘,借由元帥擔保,成為了阿裡帕夏信任的準將。這一次,他同樣出賣雇主。在奧斯曼人那裡得了好處,還占了帕夏的私產。”

克莉絲驚訝問:“他這種兩麵派,那個元帥居然還敢放心用他?”

“前兩次都可以解釋成維護波旁王朝,”愛德蒙譏誚說著,又沉了臉色,“至於第三次,他害死帕夏的時機很巧妙,所有人都以為帕夏會死是因為奧斯曼人出爾反爾。我知道他先前的作風,知道這背後不會那麼簡單,花了一些時間才查到真相。”

“雖然弗爾南已經回國很久了,布爾蒙手下隻有他對希臘熟悉,這批文物他一定有參與。”

克莉絲恍然:“希臘獨立在即,到時候港口就要歸還給他們自己,藏的這批文物放不住了,必須陸陸續續運回來。從馬賽上岸的話,要途徑意大利,為了防備萬帕,才用了軍|艦護送,但是到法國就不能這麼明目張膽了,於是他們走了杜朗的線。”

“也就是那時候,他們買通了這小子的幾個手下。”

有了他這條線索,再聯係自己最近在城內查到的消息,眼前的情況一下變得清晰不少。

“所以,你打算用弗爾南出賣帕夏的事情讓他身敗名裂?”

愛德蒙點頭,“本來還有人證——帕夏唯一的女兒被他賣為奴隸了,我讓貝爾圖喬去君士坦丁堡找,結果奴隸販子說,那個女孩子沒到他手裡就被一夥人半路劫走,這條線索已經徹底斷了。”

“在布萊頓的時候,你在煩心的就是這件事?”

愛德蒙很少和她說複仇的事情,起初是不願牽連她,後來因為太了解她有多聰明,他沒想好怎麼解釋梅塞苔絲,尤其擔心她的反應,患得患失之下才選擇了隱瞞。

現在她已經來了巴黎,就沒什麼可以藏著掖著的了。

“不僅是這件,之前還有維爾福的父親,諾瓦蒂埃中風,知道後,等於三個人裡有兩份計劃出現問題……那時候我還沒意識到,我不可能讓他們跟著我的計劃走,所以才會消沉。”

重修過法國史的領事低忖:“諾瓦蒂埃……我知道大革|命時候,有個很有名的吉倫特黨人,他後來是拿破侖的重臣。”

“沒錯,我遞交的那封信就是給他的。”

這下最後一點殘缺的拚圖也補上了:維爾福未免父親身份暴露,牽連政途,將告密信裡提到的證據燒毀,說不定還用了什麼話去騙小水手,讓他千恩萬謝就傻乎乎背了黑鍋。

疑心病忍不住站起身,伸手去戳他的胸口,不知道是愁還是愛,輕聲說:“你這個人啊,怎麼這麼容易相信彆人呢?”

克莉絲很清楚,即使他怎麼想和過去割裂,長相和性格如何變化,他內裡始終都是那個善良得固執的人。

她也隻會被他這樣的人吸引,卸下防備了吧。

克莉絲已經不去抱有過多期待了,所以人性從來都不會讓她失望。

隻有還會相信善惡,還會對世界抱有期待,才會愛憎分明,才會被惡意傷害,才會為善意感動惦念。

因為自己幫了他,就對自己深信不疑,後來即使知道自己在馬賽一直在試探偽裝,也從來沒有把她往壞的方向想。

想到這裡,克莉絲忍不住說:“如果我是一個壞女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利用你,你打算怎麼辦?”

捉住作亂的手指,將手完全握住了,聽到這個假設,愛德蒙不由失笑。

照她這麼說,隻是為了騙他,就把未來和一切賠給自己,那她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愛德蒙卻突然想起她曾經對威爾莫勳爵的威脅。

當初就因為她那句“把你一輩子都拘在我眼前”落了下風……

他心下一動,借著交握的手,將她直接按在了辦公桌上。

俯瞰她還沒反應過來的空白表情,愛德蒙煞有介事玩笑道:“如果你確實是個壞女人,那麼為了避免你去害更多人,我隻能把你和這個世界隔絕了。”

“你力氣不比過我,我還會調製藥劑,我隨時可以把你無聲無息帶走,而你是昏迷,還是清醒卻不能動彈,都要看我。隻要我替你也換一個女性身份,克裡斯班納特可以隨時從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

“你沒有貼身隨從,我卻有很多手下可以幫忙,你大部分人際關係和勢力都在英國,而歐洲大陸遍布著我的驛站和產業,他查到一個地方,我隨時可以帶你轉移去其他國家。”

克莉絲回神,不滿道:“你太小看我了,你那麼大的產業要管,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和我單獨在一起,隻要有人在附近,我總能策反利用,找到逃走的辦法。”

“再說了,你舍不得傷害我,你敢打斷我的腿嗎?”隻是隨口說說,明明還壓迫著自己的人就麵露驚愕和不忍,她驕矜又得意衝他笑起來,“隻要我還能跑,就算你的手下都像阿裡一樣忠心耿耿為你賣命,我也有法子積攢工具,撬鎖翻牆溜走。”

“基督山島呢?”

從來沒想過和她站在對立立場,這時候突然口頭上模擬起來,想到從越獄就總是由她主導一切,愛德蒙的好勝心也被激起了。

“你不會遊泳吧。因為怕暴露身份,所以從來不去溫泉和浴場。”

在布萊頓時,都是他去遊泳,她隻會挽起褲腿撿貝殼。

“你也不會開船。那裡是我的采地,我可以隨便支配,你知道那附近都是暗礁,大船無法靠近,小船一個炮台就能解決。隻要我控製島上進出人員,收走你的一切,我可以把你鎖在——”我的城堡裡。

意識到差點說漏嘴,一時又怕停頓被敏銳的戀人察覺,發現精心準備給她的驚喜,情急之下,他已經口不擇言道:“我的床上,你一輩子都彆想離開一步。”

他一說完,理論知識和故事情節儲藏豐富的人瞬間思路漂移,臉上燙得要冒煙,表情非常精彩,完全分不出心思再去想怎麼“逃脫”,好半天才結結巴巴說:“你,你——你怎麼,你原來有這種愛好。”

“……我其實想說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