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ivresse(2 / 2)

小班納特“先生” 僅溯 17342 字 3個月前

【在黎明到來前,愛情已經降臨】

愛德蒙終於分出神,打開節目單。

這首詠歎調叫《漂洋過海》,作曲依舊是O.G.也就是那個女聲,填詞是Robinson。

他的魯濱遜。

克莉絲並不是填了所有歌的詞,所以愛德蒙很認真把這首的每一句詞聽完了,完全不在乎演唱者用了怎樣的技法。

一曲唱完,那個磁性的女聲自舞台空中響起,像是在少年的全世界傳遞。

“從這條小巷可以回到碼頭。”

“不要再來了,你這樣的人不應該來這裡。”

依舊是《漂洋過海》的旋律,情緒卻變得沮喪失落,少年站在舞台中央,手無力垂下,連發梢都怏怏。

“我忘了問她的名字。”

寂靜的觀眾席有人愛憐輕歎了一聲。

在一片消沉中,男仆登場了,叫著“先生”,圍著年輕人打轉檢查,看到自己的少爺站在去紅燈|區的必經之路,心痛說著“您不再像過去那樣純潔無瑕了”,引得劇院內歡笑起來。

會半夜溜出去探險,陷入愛情的大學生沒有放棄,第二天夜裡,他又一次翻出院牆,來到紅|燈區,這次他還不忘帶上了貼身男仆,在流鶯擁上來時,毫不留情讓男仆幫忙打發走了。

小少爺誇了一句,隨後以更高興的腳步搜尋起來。

男仆跟在後頭陰惻惻說:“少爺肯定是被一個壞女人騙了。”

“年輕氣盛的小年輕,很容易被肉體控製,騙走所有錢財,我得盯著他。”

一片笑聲裡,愛德蒙麵無表情。

如果克莉絲填的詞還會讓他心生柔情蜜意,那杜朗寫的對白完全就是在他的記仇名單上跳。

之後的劇情相當套路,但是因為歡快的音樂,意外讓人喜聞樂見。

少年對女士過於紳士,以至於難以擺脫流鶯,對被醉漢騷擾的賣花女,他毫不猶豫出手相助,送賣花女回去時,少年忍不住打聽,一番特點描述後,恰巧得知賣花女與心愛的人住在一起。

從開幕到現在,女主角終於要登場了。

不管是劇外名字隻有一個OG,還是劇裡隻說過幾句話,都完全貼合劇名的“神秘”,至少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起來了。

在昏暗破舊的布景裡,一個覆了麵紗,穿著黑色衣袍的人慢慢現身。

整個劇院連空氣都凝滯了。

許久後,一位夫人遲疑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這個情人……身材是不是有點高大了?”

觀眾席裡炸開了。

“開什麼玩笑?!”

“女主演為什麼不露臉?”

“我是來看愛情喜劇的,這個演員什麼陰沉氣質,搞得像哥特的登場。”

“下來吧。”

噓聲裡,那個黑色的身影後退一步,頓了頓,隨即堅定走到了光束下。

【他是年輕的阿多尼斯,是謙遜的那喀索斯。】

一句唱詞讓整個劇院重歸寂靜。

連呼吸聲也消失。

整個詠歎調裡,感情已經完美傳遞,唱詞內容變得無關緊要,所有人腦中隻有曼妙的音色,音符在寬廣的音域中恰到好處排布,空曠的廳中,隻有超凡脫俗的塞壬細膩訴說自己的情意。

完美表現到現在的男主演也感受到了壓力,忐忑退縮的模樣誤打誤撞成了見到心上人的羞怯,被情緒帶動,在之後互相試探對方感情和身份的二重唱裡,他被對方的音樂完全壓製,徹底迷失。

少年不可自拔愛上了聲色場所認識的女性。

他每晚都去見她,年輕人的愛戀真摯熾熱,除了功課,他一心一意想著她,完全獻出自己的心意,過去與未來全都不在乎。

男仆勸說,流言猜疑,種種阻礙讓他沒法去見她,她就反過來找他。

她扮作女仆,潛入他的身邊,柔順得讓他放下全部防備。

她扮作修女,與他在教堂看星星,表現出的學識和風趣讓他著迷。

她又扮作一位傲慢女大公,展露出優雅脆弱的一麵。

他從未與女性打過交道,遑論是比他年長的情人,難以捉摸,氣質神秘,輕易就擺布了他。

而他變成了隻知道圍著她暈乎乎打轉的小狗,少年如同一個羞怯的小姑娘,情人一句話就能逗得他臉紅,他不知道那條街有什麼規矩,想到其他交際花都有漂亮的首飾,隻能把自己所有節省下來的錢和點心,連同一片真心拙拙遞到她眼前。

有了愛情的滋潤,少年的生活也變得意外順利起來,他學業有了進步,還遇到了來自祖國的老先生,得到賞識收為弟子,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他興致滿滿向情人許諾,自己會有美好前程,要帶她一起回英國,要給她名分,要讓自己莊園的女主人,憧憬以後把花園給愛植物的她打理,而他們就在花架上依偎著一起,看他們的孩子嬉戲打鬨。

氣質憂鬱的女人隔著麵紗輕輕吻了少年的發頂,他更加高興,滿足在高大的情人懷裡睡著了。

這時候,情人才輕歎說:“請你放心,我永遠都是你的。”

“不過,如果是剛才那番求婚詞的話。恕我拒絕。”

少年在長沙發上醒來,麵對的隻有空無一人的房間。

不告而彆的情人沒有任何話,隻留下了他給她的全部錢款,零零碎碎堆積在他心上。

年輕人跑出房間到處尋找,被那條街的女性譏笑,有不忍心的人說,看到那個女人乘上了去巴黎的車,一定是跟著更富有闊綽的人走了,一個窮學生隻可能是跳板。

“你不是第一個被這樣騙的傻小子了。”

“不要給這條街的女人真心。”

大幕落前,是遭此打擊,徹底病倒的青年。

幕間休息的鈴聲響了。

愛德蒙這才從這充滿既視感,偏偏似真似假的劇情裡醒過來,騰地站起身,示意克莉絲的方向問侍者,知道那是五號包廂,便疾步走過去。

半路上,他遇到了兩個湊在一起擦淚的貴婦。

她們傷心討論著劇情,一致責罵那個女人太過狠心,這樣真摯的求婚也能拒絕,這樣可愛的小戀人都會撇下,還做出不告而彆這種事情。

愛德蒙:“……”

偏偏他無法反駁,因為這兩件事他確實都做過,隻是被紅發編劇改得更可恨了。

敲開五號包廂的門,看到被圍在中間寒暄的領事,想到反正“基督山伯爵”的性格古怪,愛德蒙不管不顧上前將她拉起來,往自己的包廂引。

如果不是太多人在一邊,他可能會直接把罪魁禍首扛走。

回到自己的包廂,直接落了鎖,借著這個隱蔽的視野盲區,被抹黑名聲的人把欺瞞到全巴黎麵前的小騙子困在柔軟的座位裡,咬著牙懲罰了一通。

克莉絲一邊笑一邊掙紮,在他耳邊求饒說:“下一幕就給你平反了。”

兩個人好好坐下後,愛德蒙又忍不住問:“我不告而彆後,你真的病倒了?”

克莉絲毫不留情說:“沒有的事。杜朗非要加的戲,說是讓前後反轉更大一些。”

“沒有一點不舍?”

“……有那麼一點吧,就一點。”

他滿意把早就準備的點心獎勵給她。

下一幕,兩個人是挨在一起看的。

台上的少年為了情人的離去而消沉,自我放任,一位年長的夫人出現,邀請他去自己家旅行散心,男仆一改先前的阻撓,很有眼色提出自己不會跟著去。

從中部回來後,少年明顯比過去成熟了不少,他不再像以前推卻女性的好感,變得風流多情。

腰上的手臂有收緊的趨勢,克莉絲帶著求生欲解釋:“杜朗說,很多人喜歡這種浪子形象,我想把身份坐實,就同意了。”

中間穿插了一段日夜對比的戲,白天的少年與女性調|情,午夜夢回卻會回憶起那些過去。

【我年輕的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被分給了愛神和冥後,”喜愛希臘神話的少年較真糾正,“我是隻屬於你一個人的。”

【我謙遜的那喀索斯】

“那你千萬不要愛上我。”少年調侃說,“厄科(Echo)愛上了他,因為隻能重複彆人說過的話,無法傳遞愛情,鬱猝而終,最後整個人都消散,變成了回聲。”

收到前輩邀請,將要離開馬賽前往意大利前,少年收到了一張紙條。

是那位神秘情人的字跡。

一番掙紮的詠歎調後,他還是放不下她,帶著怒意和悲痛去那座教堂赴約。

高挑的情人坐在彩窗下,蒼白憂鬱的麵龐在麵紗後隱隱綽綽。

她帶著妒意語氣古怪恭喜了他和那位夫人。

年輕人被刺痛,反唇相譏,兩個人爭吵著,明明互相在意對方,卻一致固執不說喜歡。

他終於忍無可忍叫道:“先離開的是你,現在又是你找上來,你把我的一切都攪亂了。結果從頭到尾,我甚至不知道你真實的名字,你的過去。”

少年的聲音裡帶了哭腔,如同被踹了一腳的小動物,低低嗚咽起來。

愛德蒙心裡一緊,忍不住摸了摸戀人的頭發。

“這也是杜朗編的,我在意大利隻顧著猜你有什麼陰謀企圖了,知道你想報恩才放棄試探,”克莉絲很煞風景說,“你不用覺得抱歉。嗷。”

和他敲她的動作相反,台上的情人愛憐輕歎了一聲。

神秘的情人還是妥協了。

“……Edmée。我的名字。”

愛德蒙:“……”

Edmée,Edmond。

偏偏她還在耳邊炫耀:“這是我想的名字,Edmée·Be,還挺好聽的吧?”

未來的班納特夫人警告著吻了他愛劇透的小丈夫。

“Chris。”

清冷的女中音柔聲呼喚起來相當深情動人,像是揉過鬆香的提琴琴弓。

緊接著這一聲,有些綺麗的旋律響起,本來還得意著的克莉絲徹底僵住了。

光顧著想他的反應,她差點忘了,這出戲是有小黃|歌的!

作為原型克莉絲抗爭過,試圖例證這段對劇情根本沒有影響。

結果魅影在歌劇上相當執著,一堆專用名詞甩了她一頭,再三強調沒有這段歌整部劇就沒有靈魂,還反過來挖苦外交官沒有藝術頭腦。

行吧,她懂,文藝片和嚴肅文學的搞黃色不能叫澀情,那是藝術。

克莉絲連忙拉了他,站起身,不自在說:“我們回去吧?”

愛德蒙在昏暗裡驚訝看她。

但是已經晚了。

台上,兩個人互相告知了姓名,在彩窗下互相袒露了感情,一片朦朧的薄紗後明亮的光透出,傳來了動聽的女中音詠歎調。

【讓純潔為他風雨搖曳,以背德向他開啟心扉】

【迷迭香與橙花的芬芳裡,於神龕前宣誓,匆匆共結連理】

【用親吻撕裂偽裝,用自己覆蓋他,身上隻穿赤忱的愛意】

【濃烈廝纏,汗水涔涔,顛倒世界】

……

【在疾風驟雨、電光略過後,我們共享甜蜜的安息】

包廂內陷入了漫長的尷尬。

轉場的帷幕落下時,愛德蒙艱難說:“克莉絲。”

“你還記得,在俱樂部,在我麵前,你炫耀情史的下場吧。”

克莉絲:“……”

這次真的不關我的事!我和埃裡克打賭輸了才填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