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培林說:“對對對,我想起來了,幾年前你們家剛搬來我們公社的時候,我們還見過,就是那天有人去你們家鬨事來著,當時我也在,你還記得嗎?”
沈華濃附和著感歎道:“記得啊,那天真是多虧了鄧醫生幫忙說情,不然我爸爸還不定會怎麼樣呢,那會賠給人家的錢也是你墊付的,家裡一直記著你的這份情誼。”
鄧培林笑道:“不當事。”
“雪中送炭難,是應該要記住的,”沈華濃說著一歎,衝左右端著碗坐得最近的婦人道:“大姐,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那婦女不期然被點名,愣了片刻之後點頭:“是這個理。”
精怪婦人插嘴道:“說得好聽,這都幾年了也不見你們家誰來給培林道個謝,還有錢,這幾年都欠著的?人家培林性子好不說不催,你們也裝作不知道?”
沈華濃就笑了,說:“這位嫂子教訓的是,其實我們早該過來道謝並還錢的,這不是前幾年有些事給想左了,一直沒來嗎?”
“說句不怕你們生氣笑話的話,那時候我打聽到那楊婆子病重都休克昏迷聽說是要死了,本來是送來讓鄧醫生瞧病的,結果鄧醫生沒給人家治,按理說病重村裡治不好應該送衛生院的,
結果鄧醫生也沒帶他們去醫院,反而來找的我爸爸,後來的事你們也都知道,我爸爸按斷了楊婆子的骨頭,他的手也被楊家人打斷了,那時候我真是恨死鄧醫生了。”
鄧培林臉色一沉,嘴角拉平。
其餘婦人倒是被這過去三年多的八卦給吸引得眼睛發亮,當時這事發生之後,是有人提過為什麼鄧培林會將病人送去給個壞分子看呢,看,壞分子就是心腸不好,待著機會將勞動人民的骨頭給按斷了,那得多大仇多大恨啊。
現在被沈華濃一說,好像燃起了戰鬥和熱鬨的小火苗,大家都熱切的望著沈華濃。
沈華濃轉向鄧培林,繼續說著:“那時我就想啊,一個要死的病人,鄧醫生的醫術這麼高明都沒本事救活,肯定是怕將人給整死了,那家人又難纏鬨你,送醫院的路上萬一死了呢,沒準也鬨你,你才找我爸爸當這個替死鬼的。”
鄧培林臉色更沉了,冷聲開口:“我在省城學習的時候,聽過沈克勤的名字,病人當時情況危機,送醫院是有點遠,我又沒有設備,我是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著想,才想著沈克勤到底是專業的醫生,沒準他能救呢,我也是出於一番好意。”
“至於為什麼會按斷病人的肋骨,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對人民群眾有什麼想法,還是學藝不精?怎麼你這麼一說,反而是我彆有用心?”
沈華濃心裡冷笑,“這麼說鄧醫生隻要有設備就能救彆人咯?可我爸爸當時也沒有設備。”
“你今天是來找茬的?”鄧培林臉色很不好看。
沈華濃將對此人的憤怒壓下,也沒有發作,過去這麼久的事情又沒有任何證據,追究不出什麼結果來,也隻能打打嘴仗,不過,他是真心為病人著想還是要找個替死鬼,她也不需要證據,反正她就是這麼心理陰暗,帳總要記一部分在鄧培林頭上的。
今天她可不是來找茬的,也不是給愚昧無知的群眾科普心肺複蘇及其過程中可能出現的正常意外情況的,她隻要點破了這一點,讓有些人生疑朝著上頭想就成了。
她就知道一個道理,人無完人,鄧培林口碑再好再優秀,也不可能人人都喜歡他。
何況村裡給他做媒的人不少,但他膨脹得厲害,心氣高,真把自己當個名醫了,是誰也瞧不上,不信他沒有得罪誰。
她笑著道:“鄧醫生,您先彆生氣,這不是我先前的想法嗎,那時是我想偏了,現在我明白了。所以今天是來道謝還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