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一臂之力(2 / 2)

他也沒有進去,而是進了程禮和徐炳榮的那間,將水潑在兩家共用的那堵牆上了。

又囑咐沈華濃了句:“你彆去,聽話。”就又往河邊去了。

沈華濃往後退了退。

很快魏兆堂也拎著鄧母的衣後領,將人給拽了出來,另一隻手上還握著鄧母帶來的凶器。

他重重一扔,那衝擔就遠遠紮進河坡的淤泥之中了,他又拖著鄧母往河堤的方向走,沈華濃也跟了上去。

魏兆堂在半坡上鬆了手,鄧母脫力般的坐在原地,蓬頭散發,目光渙散,麵目猙獰,嘴裡卻繼續喃喃罵著:“壞分子害了培林,他們必須去把培林換回來,他們又害了人,才應該去挨槍子兒,我兒是冤枉的”

魏兆堂看看沈華濃說:“你還是離她遠點,她的狀態有點糟糕。”他轉而又堅定的道:“你彆放在心上,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真的。”

他目光如炬,側臉剛毅,脊背挺直,雖然渾身濕透略顯狼狽,卻自有一種風骨,簡單的一句話說出來也有讓沈華濃信服的力量。

她點了點頭,雖然不需要,但她還是乾了他這碗心靈雞湯。

心想也難怪原中住在這河堤上的人就隻有魏家能走到後,魏兆堂一家過來也有三年了,他還能這樣一直積極樂觀看待陰霾,這樣心理強大、信念強大的人就該能笑著走到最後。

沈華濃喜歡這樣的人,向往這樣的人,好像沒什麼能夠將他擊垮。

真難得,他還會跟自己說出這樣的安慰話,這是對自己有所改觀了?

“謝謝你,我知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濃濃!”沈克勤朝這邊喊了聲,警惕的看著鄧母生怕沈華濃吃虧:“你上去。”

“爸爸,你上來看看,這人有點不對勁。水先彆倒了。”她指了指鄧母,真瘋了也是件麻煩事。

沈克勤就端著水盆上來了,魏兆堂衝沈華濃輕輕頷首,然後繞過她,大步流星的走了,繼續去滅火。

沈華濃看著他離開,唇角微微的往上翹了翹。

霍庭就是在這個時候跟霍國安一起從河堤上下來的,他將沈華濃的神色儘收眼底。

她的笑容很淡很淡,唇角的上翹的弧度其實並不明顯,但因為上唇下緣的走向呈明顯的M形,笑起來哪怕稍稍牽動嘴角,都有明顯的唇珠形狀,所以也看得分明,她確實是笑了。

霍庭見過她笑,麵對昭昭的時候,她就經常的笑,有時候麵對同事和村中鄉鄰,她也會笑,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笑容。

她笑什麼?

沈華濃沒有看見他,跟已經走到身側的沈克勤說:“爸爸,你看。”

沈克勤看看鄧母,他皺了皺眉頭,鞠了一捧水往鄧母臉上潑過去,一連三捧涼水,總算鄧母恢複了些許理智。

她依舊爛泥般的癱坐在地上,但狂亂的神色卻褪去了一些,看清楚沈克勤和沈華濃,眼中的仇恨卻未消散:“你們害了我兒培林,你們不來,他能想那些花花心思去製藥?你們不去給公安說清楚我跟你們拚命”

鄧母似乎還想抓把地上的爛泥甩過來,沈華濃拉著沈克勤往後退了兩步,也懶得跟這瘋婦人爭辯,就鄧培林被公安抓去也沒多久就被嚇唬得發瘋,心理這麼脆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承擔的起她的刺激,和放火的後果。

要是再得知沙眼壹號消息逆轉不僅無毒還受到褒獎希望她能扛得住。

“濃濃”沈克勤正要說話,這時突然傳來兩聲吭哐聲。

沈華濃循聲望去,就見那間爛屋子果然垮了一麵牆,這一倒跟徐炳榮和程禮共用的那堵牆也豁開了一條縫,搖搖欲墜,屋頂也燒了起來火已經撩到隔壁去了,燒得快,垮塌得更快,煙塵四起,徹底不能住了,也已經沒有搶救的價值了,屋裡被砸得亂七八糟的情形也徹底展現在大家麵前。

好在並無人員傷亡,魏兆堂剛打了一桶水還沒有來得及進去,離得最近的徐炳榮剛站起來邊往外走,邊揮著麵前的灰塵,咳嗽了兩聲,程禮回頭看了眼又淡然的收回了視線,繼續望著水麵。

鄧母也被這巨大的聲響給震得顫抖了一下,這下是徹底的清醒過來了,閉嘴了。

“這是怎麼回事,你在這裡發什麼瘋?”霍國安的聲音傳來,“放火都敢,明天是不是要殺人了?!”

“我”鄧母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整話,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自己造成的,但顯然還記得方才自己的發泄,沒有起疑心,隻剩下強烈的害怕和擔心,她抖著抖著突然頭往邊上一歪,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沈華濃嫌棄的彆開眼,往邊上挪了挪,偏頭時卻見沈克勤眉心攏著,目光盯著鄧母,她也循著那視線一看,見到婦人蓬發上落了灰塵還沾著幾片碎葉草屑。

沈華濃拉了沈克勤一把,見霍庭看過來,她若無其事的說:“爸爸,咱們去小飛家裡看看有沒有能趕緊拿出來的。”

沈克勤目光凝重,還是收回視線,輕點了一下頭。

沈華濃鬆了口氣,爸爸肯定是發現什麼了,他肯定不會看著哥哥真的毒死人而不想法子補救,應該並不太嚴重。

霍庭的目光卻沒有收回來,他目光森森,探究的看著沈華濃。

沈華濃知道他肯定又在懷疑自己了,她故意不看他,鎮定的問霍國安:“隊長,這房子是沒法住了,這裡的人該怎麼辦?以前的地主最多讓長工住牛棚也沒說讓人露天躺在雨裡,咱們對上不會比地主還不如吧?”

霍國安聞言五官都皺在一起了,見霍庭不說話,他再瞥眼坐在地上瑟縮著的婦人,道:“我心裡有數。”

得了答複,沈華濃就不多問了,他們這樣的人,哪怕是明擺著的受害方都沒有咄咄逼人的權利,這事急不得。

她跟沈克勤走了,霍庭也跟在他們身後。

身後,霍國安煩躁的回頭朝河堤上吼道:“鄧老蔫,還不來把你婆娘弄走,戳在這裡丟人現眼,還是留她在這裡這是想殺人呢!?”

鄧老蔫悶聲悶氣回答了句什麼,到底還是出了這個頭,垂著腦袋下來,他斜著眼睛往地上一掃,鄧母嚇得更厲害了,抖得牙齒打架。

照以往鄧老蔫早一腳踹過來了,今天他十分的克製,隻低喝道:“還不走,你是等著上天?”

鄧母戰戰兢兢的爬起來,鄧老蔫扭頭就打算往回走了。

霍國安又說:“一會開社員大會,鄧老蔫,你把人弄回去拾掇一下再去公社辦公室。放火,拿衝擔殺人,你們都很能耐啊,是我們公社裡的頭一個,這叫是流氓地痞土匪行為!”

鄧老蔫低聲辨道:“我管不住這婆娘,哪知道她聽說培林回不來了,突然就發了瘋。”

霍國安一哼,他的聲音就低下去了,隻剩下霍國安的聲音。

他怎麼教育社員,沈華濃一點都不關心,她站在破屋門外的台階上,靜靜的看著那邊又垮塌了一堵牆,看著霍庭從魏兆堂手上接過了木桶和沈克勤一起打水滅火,看著魏兆堂進屋去亂七八糟的收拾了一些東西出來,她幫著歸攏到一邊,心裡想著自己有沒有落下什麼破綻。

很快村裡的人也拿了工具過來幫著滅火,沈明澤安頓了魏德隆爺孫之後也過來了,人一多了,火很快就滅了,隻是沈克勤和沈明澤這一間的牆壁徹底垮塌了,中間那間也倒了兩麵牆,三間屋子的屋頂本就是一體的,已經徹底燒沒了,都沒法再住人了。

霍國安直接帶著人去開教育大會,霍庭、沈華濃和幾個沒資格參加社員大會的苦主都留了下來清理廢墟,三間茅草屋大火之後需要清理的東西並不多,隻是天色已經暗了,清理起來也有些麻煩。

早晚都要清理,幾人都沒有意見,他們還等著教育大會上商量好安排新住的地方,這會兒反正也沒處可去。

現場很是安靜,無人說話,沈華濃時不時的偷偷看看霍庭,不懂他留在這裡究竟想要乾什麼?他在這裡格格不入,大家都很尷尬,他心裡沒數?難不成還能找到她縱火後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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