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絮絮叨叨的,楊成羞愧的看看霍庭和沈華濃,“霍庭,這”他已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可對著現在眼中隻有自己,一臉關切心疼的糟糠妻,他想要責備她的話一時也說不出口。
霍庭還扶著沈華濃的肩膀,衝他搖了搖頭,道:“楊大哥,你先坐下歇一會,腿沒事?”
楊成哎了聲,說沒事,還是任由妻子扶著坐下來。
羅玉珍一邊拉著他殘肢下打著結的褲管,一邊心疼的道:“剛才撞了一下,我看看有沒有發紅,你彆動,我給你解開擦擦汗揉一揉,讓你解開褲管免得捂著,你不聽,這樣悶著能好受嗎?”
見她這樣,楊成的語氣沒有方才那麼急躁嚴厲了,隻無奈的道:“沒事,沒撞到,也不悶,回去再擦藥,你彆氣死我就行了,現在你彆嚇著彆人了。”
羅玉珍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自己的身體最要緊,誰要是怕可以走遠點!”說著還是不由分說的去搶楊成褲管上的那個結。
楊成伸手攔了攔,到底還是沒有搶過她,也可能著實不太好受,他也沒有再繼續強撐了,隻是下意識的看向沈華濃,這院子裡彆人都見過他的腿,隻除了沈華濃,他還真怕嚇到霍庭的這位嬌滴滴的小媳婦,麵上一時有些尷尬。
見沈華濃雖然也盯著這邊看,但是神色自若,並沒有露出嫌棄之色,他才鬆了口氣,道:“弟妹,實在是不好意思啊,你也彆往心裡去,你大姐她這個人就是軸得很,說不通道理,回頭我讓她給你賠罪,你跟霍庭好好過日子,彆搭理她。”
“你跟霍庭過去那邊吃西瓜,可彆嚇著你了,我們一會就過去。”
沈華濃搖了搖頭,問道:“楊大哥,你不要緊?”
她怎麼會被這點兒傷就嚇到?雖然沒有見過真實的血腥畫麵,但是托資訊發達的福,視頻、電影裡總是見過的,那種喪屍電影做得彆提多逼真,楊成的這個瘡口應該都有年頭了,跟電影中的那些傷口比起來也就是小兒科。
楊成笑了笑道:“不要緊。”說著,可能是被羅玉珍按到了痛處,眉頭微微皺了皺。
“媽,媽,怎麼了?”這時,楊和平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濕著手站在井台邊朝這邊大聲的喊。
羅玉珍正在給楊成按摩,可能是太過投入了,院子也不大,她竟然完全沒有聽見,頭也沒有抬。
還是楊成回頭朝那邊甩了甩手,笑著說,“沒事,好著呢,和平你帶著妹妹們吃西瓜,洗幾個棗,我們馬上就過來,你彆吵著嬤嬤睡覺了。”
楊和平哦了聲,不嚷了,還朝兩個小的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孩子們壓著嗓子笑嘻嘻的吃西瓜去了,無憂無慮的吐西瓜籽兒都能比個賽玩個花樣出來。
這邊,沈華濃將視線投向了羅玉珍,這女人,老實說,她當然是不喜歡的了,但是此時此刻見她蹲在地上,雙手捧著丈夫的殘肢,拿出隨身帶著的藥膏,全然專注的給他按摩上藥,好像眼裡除了楊成和他的腿,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了,倒是跟方才蠻橫不講理的樣子真是判若兩人。
楊成除了額頭多了些汗,偶爾擰眉,哼都沒有哼一聲,倒是她,好像疼的是她自己,時不時的嘶一聲,心疼道:“這個力道重不重?你不舒服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呢,我是那種聽不進去的人嗎?”
“疼不疼?唉,你這樣我真是,好了好了,以後都聽你的,我保管不會忘記不氣你,你彆拿你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
羅玉珍雖然生的五大三粗,但是現在碎碎念的抱怨著關切著自家男人,憑添了一股賢妻良母的氣質,整個人都顯得柔和了許多。
沈華濃雖然不至於因此一事就改變對她的喜好,但是不可否認,這還是讓她在心裡給羅玉珍添加了道複雜的標簽。
沈華濃這近二十二年看到的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但還真的從來沒有接觸過楊成、羅玉珍這樣的夫妻,她也從沒有見過羅玉珍這樣的女人,一旦丈夫有事,她就眼底隻有丈夫,能心無旁騖到聽不到外界的聲音,沈華濃覺得這就有點兒太誇張了。
但看楊成見怪不怪的樣子,看他望著羅玉珍的目光專注且柔軟如水,沈華濃就相信了這都是真的。
她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來一句話——“情人眼裡出西施”,現在粗壯相貌平平的羅玉珍,在楊成眼底一定特彆的美,不然他的神色不會如此滿足,如此柔情款款,甚至那雙普普通通的眼睛因為多了這抹深情的注視,好像都多了些光彩,比初見時候看起來好像精神多了。
可,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啊?
能夠讓人徹底忽視對方的殘缺,急對方之急,苦對方之苦,能讓得到它的人變得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