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澤擰著眉頭,很顯然是被影響到了。
沈華濃見狀,也沒有跟人爭執,隻站起來稍微揚高了點兒聲音,跟幾個正懷疑自己中了毒,還沒有跑出去的人道:“土豆中毒不是特彆嚴重的事情,吃得不多的是不要緊,以前饑荒的時候連樹葉子樹皮都吃,發芽的土豆紅薯這些,鄉下人誰沒吃過,我也吃過,現在不也好好的,雖然誰會有點兒不適,但不是一定會致命的。
你們要是擔心就先催吐,吐出來之後再用濃茶洗洗胃,基本上就沒事了,還不放心的,現在要是精神還好,讓朋友送去醫院。”
不得不說,長得好看的人在很多時候是有著先天的優勢的,哪怕是現在這個時期漂亮的優勢被壓到最低了,但是在一眾受過教育有基本素質的男同誌中間,最低的優勢也特彆的明顯,尤其沈華濃還是以自己為例子,的確是安撫了一些人。
接待員聽了她的話,趕緊去準備濃茶去了。
沈華濃又找了個接待員讓人準備了一杯淡鹽水,一杯糖水,拿去遞給剛吐完歪在桌子上的中年人,給他解釋說:“中毒患者上吐下瀉之後,需要補充體液糾正失水,就算是去了醫院也得注射生理鹽水和葡萄糖,現在車還沒有來,您等著也是等著,喝點水能緩解一下不適。”
急救沈華濃並不會,但是這些基本常識,她還是知道的。
一個漂亮女人又不是工作人員,這根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純粹是義務幫忙,好聲好氣的解釋著,聽著還挺有道理,男人雖然還有餘怒,但是還是接過來一飲而儘了。
有幾個人聽了也找接待員要水,飯廳裡大部分人都有了事情做,漸漸的也不那麼哄鬨暴躁了。
沈華濃見中年男人喝了,就帶著昭昭一起站在沈明澤邊上看著,給他打氣。
“哥哥,你可是京大藥學院的高材生,你肯定能行,你要是都不行,那這位同誌就真的隻能在大家的口水仗裡麵乾等著死了。”
“誰在真正的幫忙,誰在真正的搗亂,我相信大家都看得清楚。至少你做了你能做的,其他的隻能是儘人事聽天命,比那些隻會吵吵給人添亂的人強多了,你放心大膽做自己的,急救有沒有問題,我相信到時候醫院方麵肯定會給你出具證明的。”
沈明澤手上依舊忙著沒有停下,卻抬頭看了看她們,方才因為受到委屈侮辱後不能表白或發泄的苦悶與悲涼,已經都在不管怎麼樣都有人支持和信任的溫暖中消融了。
他重重的點點頭,周圍的人說什麼他已經聽不見了,他長籲了一口氣,然後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救人之中。
沈華濃又重點看了看那幾個嚷得最凶的人,“來好好看看這些都沒有看到結果就隨口誣賴人的人,萬一真的耽誤了急救,造成不好的後果,到時候我也好跟受害人家屬一起告他們,自己沒本事不出力還阻攔彆人救命說一些風涼話。”
說著還找接待員,“認識這幾位大哥嗎,都叫什麼名字,打哪裡來的,在哪裡高就呢?介紹信上的公章蓋的哪裡的?可彆讓他們在我們竟市做了壞事之後就跑沒影了。
現在還是國慶呢,他們就敢純心搗亂,說起來我都不敢相信他們會是乾部或者是技術員,我們的乾部就這樣的素質嗎?主席都誇過赤腳醫生了還親自接見了一些代表,他們這麼說分明就是跟國家政策對著乾,對政策不滿意。”
接待員看看那幾個,不管認識不認識,現在都很鏗鏘有力的說:“認識!我們那兒都收著介紹信,一會交給武裝部查一查。”
沈華濃笑著道,“那就好。”
這幾個男人聽完沈華濃的這一通指責,有兩個當場就炸了:“說誰呢,誰搗亂了,誰是對政策不滿意了,你”見飯廳裡但凡有力氣湊熱鬨的都不讚成的看著他們,麵子掛不住,臉色更加難看了。
霍庭打完電話,也叫了車過來,撞見的就是這幅情形。
龔旺生心情複雜的迎上前來給他簡單的說了句,霍庭就明白了,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也顧不得多安慰就大步朝沈華濃這邊來了。
以前沈克勤出那件事的時候,他還不在村裡也不知道,不過後來查鄧培林的時候也都給查清楚了,鄧培林已經受到了懲罰,當了蛇的外村人楊婆子一家,霍庭也順便關注過了。
老太太人雖然救回來了,也拿到了沈克勤賠給他們的錢,但卻也並沒有什麼好下場。顯而易見的,就算沒有沈克勤提出青蒿素為國效力名揚四海這件事,讓他們一家受到奚落和被質疑刻意訛詐,像這樣不講道理又蠻橫無恥的一家人,也不可能把日子過得和睦有愛。
就說楊婆子,年老多病無力乾活,幾個兒子都不大樂意贍養她,六七十歲的人了,整天看媳婦的臉色過活,也就是熬日子罷了,至於當初弄斷沈克勤手的那幾個楊家的兒子們,能要這種虧心錢隻能說是窮瘋了,十塊錢又能夠頂多大用?所以,日子以前怎麼樣現在還是怎麼樣的過。
這種人,你跑去打擊他們都沒有什麼成就感,這也是沈華濃一直沒有理會他們的原因,畢竟隔了點兒距離,人也沒有跑到她麵前來蹦達,她隻需要自己將日子過得好,讓大家知道他們沈家一家子都是好人,就足夠讓人氣死憋屈死了。
雖然壞人都沒有好日子,但霍庭也很清楚,這並不能磨滅這件事給沈家人帶來的傷害和陰影,他沒想到現在沈明澤竟然還是能夠挺身而出,倒是叫他對這個大舅子刮目相看。
當然,更吸引他的,還是以捍衛姿態站在他們旁邊的沈華濃。
霍庭既覺得驕傲又有些愧疚,他大步上前來,一把按住沈華濃的肩膀,先跟沈明澤說:“車馬上就到了,準備準備將人送去醫院,明澤你跟著一起去,路上能繼續照應著點。”先肯定了對沈明澤的信任。
然後凶巴巴的瞅著跟沈華濃對峙叫囂的幾個人,語氣不善的問道:“怎麼,現在還有人鬨事,不知道人命關天?”
“有這力氣吵架、質疑、嚷得臉紅脖子粗的給人添麻煩,為什麼不能幫幫忙做點好事,樓上還有多少病人有沒有人去看看,能不能彆圍著讓病人呼吸不暢?”
他人高馬大的,一個拳頭能頂彆人倆,看著就覺得很有力氣,現在又黑著臉帶著陣陣殺氣,似乎敢多說一個字,他就會馬上揍過來。
剛才還一個賽一個嚷得凶的幾個男人,頓時蔫巴了,就算是乾部身份自持高人一等,但是總歸現在是不如人,挨打了也是會疼的,不管心裡怎麼想,起碼這會嘴上態度還是很好的。
“沒,沒有事。”
“不知道這位小兄弟原來是京大畢業的,誤會,誤會。”
“我們也不是真的想攔著他救人,這不是要對病人負責問清楚嗎”
霍庭聞言臉色更黑了,明明想當一次英雄來救美的,可現在對手這樣,實在是很沒意思啊,他還什麼都沒有做啊!顯得他格外的沒用,好像戰爭都結束了,就跑過來打掃個戰場。
“車來了。”這時有個接待員匆匆從外麵跑進來,高聲道,“快將人抬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