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鐘嚴肅緊繃的神情,他就知道這位士兵肯定是在給秦存詣打電話,如果隻是醫院裡的一起普通糾紛,這種情況不至於驚動秦存詣,而小鐘這麼慎重這隻能說明,裡麵的病人應該是秦存詣認識的人、關心生死的人,這個上司是個什麼人,霍庭多少也有些了解了。
既然這樣,那他就乾脆逮住機會,“公”報私仇的將那幾個人給狠狠的揍了一頓,霍庭的怨氣可不是積攢了一天了,他一個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人要撂倒幾個嘴革命實在是太容易了,跟割韭菜一樣,真的是分分鐘的事,等小鐘掛完電話,想要過來說讓公安們先等等彆吵彆鬨,讓專家過來之後再說,這時候霍庭已經都打完了,沈明澤也帶了個好消息出來了。
看到小鐘鬆了口氣的模樣,霍庭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所以,他理直氣壯,大搖大擺的繼續去訓練去了。
趙黎明的確是想找霍庭的麻煩,雖然昨晚上他不在並沒有挨打,但是霍庭打他的下屬,那就是打他的臉,他咽不下這口氣,接到下屬的報信之後,他當即就想去抓霍庭,還敢公然打公安,反天了!
可他準備出門前,自家老頭子被喊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就劈頭蓋臉將他給噴了一頓,讓他這段時間少惹事,醫院那件事沒人找他麻煩他就謝天謝地,彆在興風作浪。
他還能怎麼辦,隻能先忍下這一時之氣,等以後再來跟霍庭算賬!
沈明澤救活的年輕人叫嚴學平,的確是跟秦存詣有點關係,嚴學平的爺爺跟秦老爺子是戰友,兩家都住在一個大院裡,這個倒黴的年輕人是從京城過來,代表家裡過來看望秦老爺子的,剛到竟市才一天,去了趟醫院之後,被秦衛南帶去三花賓館安置,才吃了一頓飯,就碰上了食物中毒這事。
他一個人住在賓館裡上吐下瀉到虛脫了也沒人知道,還是彆的病人鬨起來,號召有食物中毒情況的病人一起討說法,他才被人發現,也是夠倒黴的,好在,現在是救活了。
“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還有點呼吸麻痹的情況要繼續吸氧,最好是不要說話,多休息,這種情況一兩天就能緩解了。”肖渠成親自過來檢查了一下嚴學平的身體狀況,給坐在病床邊暫時充當家屬的秦衛南交代了一番。
秦衛南點頭應下,看看床上還懨懨睡著的青年,狠狠的鬆了口氣,幸虧嚴家的這位祖宗沒出事,不然那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
想起早上爺爺和爸爸囑咐他的話,秦衛南覺得,也許真發生這種慘事,他倆多半會把他打包送給嚴家送給嚴學敏當丈夫?那才是要命了,還好,還好,等嚴學敏來了,趕緊將她弟弟給領走!
肖渠成從病房出來,又囑咐護士仔細盯著他的吸氧情況,才繃著臉離開。
昨晚上的值班醫生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下班回家,一臉憔悴垂頭喪氣的過來道:“肖院長,對不起,昨天我判斷失誤,處理得”
肖渠成看看對方,聽他說完,也沒有說什麼重話。
現在的醫療人員的技術水平不高是國內普遍現狀,建國才二十年,成長起來的頂尖大拿起碼得有三十四歲往上了,普通子弟彆說往前數三四十年了,就是現在都還在打饑荒,能上學能接受正規培養的少之又少。
但也不是說就完全沒有真正有技術的醫生,有,的確是有,但要麼在大城市大醫院,要麼大概是窩在哪個農場或是農村公社上挑糞沒準正在挑糞的人才都比崗位上的真正人才還多。
就說他們人民醫院,除了個彆有經驗的中庸老醫生,大部分都是在醫學院學了兩三年就畢業給分配過來的,兩三年能學到多少本事?何況期間還得抽時間去戰鬥,更彆說有些人連正經的高中文化程度都沒有,就是因為成分好或者是勞模立功了、或者是乾部子女被推薦上的大學。
這樣的情況下,怪這個醫生技術不精又有什麼用?
肖渠成心裡歎口氣,麵上淡淡的道:“你該給誰道歉給誰道歉,跟我說沒有用,也沒有對不起我。真覺得對不起,就好好吸取這一次的經驗教訓,平常多提高自己的技術水平。”
“是肖院長,我知道了。”
“對了,昨天幫著急救的年輕人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公社的醫生?”
“叫沈明澤,哪個公社我不清楚,昨天看我們醫院急診的護士張小紅好像認識他”豈止是認識啊,張護士簡直比當事人更加氣急敗壞的怒懟了他一頓,年輕醫生撓著頭道。
“沈明澤”肖渠成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點點頭,就走了。
要是換個人能有這個水平,他肯定馬上就將人吸收到市人民醫院來,但是沈明澤啊,那就隻能先看看情況,就是他想,人家也不一定願意過來這種小地方。
這就是金子在哪裡都能發光嗎?
肖渠成從住院部出來,返回自己辦公室的時候,為了舒緩心情,他特意繞了點兒遠路,圍著院牆邊的小路繞了一圈,經過一個花圃,他隨意一瞥,看見花圃另一邊有一對青年男女正在低聲交談,正麵對著他方向的男青年有些麵熟,他的視線不由得頓了頓,青年依舊清雋高瘦,隻是目光明朗清澈,已經不複上次所見時候的陰鬱沉寂之氣。
一個年輕人,在經曆過那樣的對待之後還能爬起來已經是難得,更難得的是還能保存一顆赤子之心,肖渠成沒忍住輕笑了一聲,他對醫療行業的未來也應該有點信心,隻要這樣的年輕人再多點兒,遲早會有一個欣欣向榮、積極健康發展的未來,不想驚動了人,他從花圃邊的小路直接出來了,剛才壓抑的心情好像舒展了點兒,就連腳步也輕快了一些。
看到花影重重裡閃過一道人影,沈明澤無奈的看看對麵低著腦袋也不說話,就無聲啪嗒啪嗒流淚的張小紅道:“有人來了,你這樣彆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張小紅聽他這麼說,才抬起頭來,抹了把淚,紅著眼睛環顧四周,沒見到人,隻當沈明澤是拒絕他之後,就更不耐煩跟她說話了才故意騙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大小姐脾氣也忍不住冒出來了:“你就是欺負我了!”
沈明澤:“那我先走了。”
“嗚嗚嗚”張小紅直接蹲下來抱著膝蓋就埋頭低低的哭起來了。
透過胳膊肘的縫隙看見麵前那雙大腳停下來沒走,她邊哭邊道:“你拒絕給我當老師補課就算了,你有拒絕的權利,可是,我又沒有問你彆的事,也沒有怎麼你,又沒有跟你表白,又沒有說要追求你,寫好的情書都沒有遞給你,我還什麼都沒有做,你憑什麼一開始就拒絕我?我問你了嗎,我就是跟你說病人好了,讓你彆擔心,你就跑來拒絕我?還不準我這不準我那。”
沈明澤頭疼不已:講良心,我沒有不準你做什麼,沒有限製你,張小紅同誌。
“你有,你就是有,你剛才說讓我彆再出頭跟彆人吵架,讓我把上次的事忘掉,還說不用我再謝你已經夠了。怎麼沒有限製我!我就是要謝你,我覺得夠就是夠了,我就是要記住,彆人再罵你我就是要跟人吵架,不光吵架,我還要打人。你管我呢,你又不是我對象,你憑什麼管我?”
沈明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