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他的記憶喪失時間最長的一次,但是他有敏銳過人的洞察力,可以根據彆人的反應及時發現問題,倒也不至於難以應付。
而且,他發現現在跟以前相比,他的狀態竟然發生了一些變化,以前喪失的記憶就是全然的未知,隻能連猜帶蒙,但是現在雖然依舊沒有完整記憶,卻多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比方說拿到一本方案,他就知道自己看過,腦子裡會冒出有這個方案的內容,再比如遇見某個刺兒頭,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弄過這個人了。
可是更多的卻也沒有。這是因為他認識到了另一麵的原因嗎?那為什麼沒有完整的記憶呢?
霍庭也說不清楚。
但無疑,這是一個好現象,起碼讓他的工作很快進入狀態,節省了不少時間,不至於完全抓瞎讓人生疑。
另一邊,沈華濃先送昭昭去了趟托兒所,據說是婦聯那邊組織建辦的,昨天去董豔容家裡接昭昭,聽董豔容說起這裡有個托兒所,她才找過來看看。
說是托兒所,但其實也就是個私人平房帶了個院子,隻有兩個中年婦女帶著十來個還不到學齡的小孩子在院子裡玩。
基本上都是這附近的雙職工家庭的孩子,家裡實在沒人能幫著照看孩子,騰不開功夫才會一大早就送到這裡來,其實就是將孩子們拘在院子裡,有大人能夠幫著照看一下,再就是準備早飯和中飯讓孩子們不至於餓著,指望能教什麼東西或是精心照顧那是不可能的。跟沈華濃以為的幼兒園有很大的差距。
院子裡鬨哄哄的,孩子們追來打去,隻要不太過分,看管的中年婦女都不會管,就坐在院子邊的樹下織毛衣,時不時點點孩子人數,嚷嚷幾個不在眼皮子底下的孩子,僅此而已。
沈華濃看看這裡的條件,果斷的將昭昭帶著上班去了。
十點多鐘,一個清潔工跑過來通知她讓她去接電話,“在化驗科那邊,楊醫生讓我通知你十點半到那邊去接電話!”
化驗科楊醫生,就是之前在紀為民的授意下幫沈華濃分析魚鱗凍營養成分的楊向前,沈華濃做代食品也找他做過分析,兩人算是比較熟悉了。
沈華濃看看時間,將工作交代了幾句,想想就帶著昭昭一起過去了,會打電話到化驗科找她的肯定是紀為民,爸爸跟紀為民都在藥研中心,說不定爸爸也在電話邊呢。
果然,電話就是紀為民打過來的,話費昂貴,加上這是醫院的公務電話,怕耽誤人家辦公,兩人都沒有廢話,隻簡單的寒暄了幾句,紀為民是特意給沈華濃反饋任勳傑的消息的。
“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間歇性失憶的病症,我拖人在京市打聽過了,現在這邊也沒什麼好辦法可以治,以前倒是聽說華僑醫院有個醫生能夠看這個病,不過幾年前他已經離開了醫院,不知道去哪了。”
沈華濃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任勳傑。
本想追問,可想到紀為民為人耿直沒心眼,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會將話說得這麼含糊其辭的,想到藥研中心是機密重要單位,裡麵的工作人員不管是信件和電話都是要被檢查的,沈華濃又將想問的話給咽下來了。
一定是這個任勳傑出了大事,話題太過敏感,紀為民才留了心眼。
沈華濃故作輕鬆的道:“算了,反正我朋友的奶奶年紀也大了,有點間歇性失憶症也不影響工作和生活,找不到就算了。”
紀為民附和道:“年紀大了忘性大點,或是性情變化點都不是大事,老年人嘛。”
兩人都不再提這個話題了,沈華濃正想問沈克勤來將這個話題給岔開。
倒是紀為民邊上的人好像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又議論了幾句,一個女聲還問紀為民:“小紀,你跟你朋友說的是不是華僑醫院的那個任勳傑?”
紀為民猶豫的嗯了聲,然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無意的做了什麼,沈華濃就清楚的聽到那邊說:
“彆提那個任勳傑了,我聽說他自己就是個瘋子,還給人看病呢,幸虧調查他,不然一個瘋子不知道把病人折騰成什麼樣,兩年前革委會調查他的時候,他直接發瘋了,聽說平時蔫頭巴腦的,發瘋之後力氣特彆大,直接將一屋子人打倒之後跑了,都說他跟變了個人一樣,後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沒抓住。”
另一個附和說:“後來去搜他家,發現他屋裡很多什麼多重人格,雙重人格的研究資料,我正好看過,上麵說什麼一個人具有兩個相互分開的人格,你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你,看是一個人吧,但是性格、愛好、記憶、成長經曆就連習慣、會的技能什麼的全部都不一樣,各有一套,就像是把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塞進一個人裡麵,兩個人還互相都不知道對方的記憶,一點都察覺不到。”
“當時覺得這不是鬼扯淡嗎,他就是個敵特分子,肯定是私底下練過的,表現出來的就是裝的,不過我們問過他的鄰居街坊,說小時候他反正是沒有練過,不知道是不是在國外被間諜機構給吸納了,這人現在還沒有逮到,放他在外麵不定多危險呢。以後少提他啊,這是我們對你知根知底,不然搞不好還得調查你。”
沈華濃:這霍庭的好像跟這個不一樣啊!至少鎖子就有全部的記憶。
不過,這人說的是不是專家的研究結果也還有待考證。
她心裡歎了口氣,本來還指望任勳傑能夠幫幫霍庭分析一下病症治療治療呢,沒想到人竟然不見了。
那霍庭的病該怎麼辦?國內短時間內連溫飽都解決不了,根本都不會注意到心理疾病這種問題,難道要等到八十年代全麵改革開放之後出國治療去?
可這還有十年啊
電話那頭紀為民笑著道了謝,又給沈華濃說了沈克勤的消息:“你爸爸現在還在實驗室研究青蒿素衍生物的課題,現在任務比較緊。昨天還看到你給他寫的信了,不過包裹還沒有收到,應該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小沈同誌,我們領導還誇你的想法很好,你繼續加油啊,要是真的能夠解決溫飽,讓神州大地上都沒有饑荒問題,那真是一件於國於民的大好事。”
沈華濃心想:開什麼玩笑呢,明知道寫給爸爸的信肯定會被查看,她當然要儘情的展示一下自己的高尚品質了,也是難得有個給領導看自己展示人品的舞台。
這時旁邊的監聽組的附和聲透過聽筒傳過來:“這位同誌的理想很遠大,雖然有點不切實際,但是人生還是要有理想的,有理想才有動力嘛,還需要繼續努力!”
沈華濃在電話裡謙虛的笑了笑:“我知道,這次我給郵寄了一點代食品過去,你們看看有沒有潛力,是特意加工包裝過的,保質期能長一點”
唉,可惜啊,聽彆人的這語氣口吻,擺明了就是不相信她呢。
也是,現在代食品雖然在竟市鬨得沸沸揚揚的,畢竟也隻是走出了第一步,就連切實嘗過好處的人,還是絕大多數人都隻是當它是個笑話,等著看它什麼時候就自我滅亡了。
想想霍國安思考幾天之後就決定相信她,並且放手一搏,也真的是很有勇氣啊!
霍國安第三次到市委聯係張海山的秘書,正說著話,突然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他尬笑了一下。
秘書嫌棄的往後退了兩步,木著臉離屏住了呼吸,過了一會才道:“時間我跟你預約好了,這個月二十六號,中間特意給留了二十天時間讓你們整改完善,彆的我就不多說了,但是有一點我得提醒你,務必要記住,既然是做食品的,那就千萬要注意衛生,像這樣打噴嚏,摳頭發之類的舉動千萬不要做,要是被張書記看到了,彆說做公證人監督人了,他不把你們查封都是好的!”
霍國安連連點頭:“明白,我們那作坊很乾淨的”
“這個你跟我說也沒有用,到時候書記隻相信他自己看到的,你心裡有數就行,對了,不能因為是代食品就用有毒的食材,廉價歸廉價,但是要查出來吃出了問題,這一點是張書記最為反感的!最近三花賓館的事情聽說了吧,弄得人焦頭爛額的,好好的一個大國營賓館出這種紕漏”
“書記本身是看好你們的,千萬彆叫人失望。”
“知道知道,我敢跟領導保證”巴拉巴拉。
任勳傑這條線索和希望一下子就被斬斷了,沈華濃也沒有特意給霍庭提這件事,總要給人留點兒希望吧,這是她的主觀想法,而客觀上,霍庭又開始了早出晚歸的加班生活,雖然還住在一起,家裡有他活動後留下的痕跡,但是兩人很少能碰到,壓根說不上話。
原本沈華濃還在懷疑這家夥就是表麵上不生氣,但其實還暗暗的心裡介意著,沒準就再也不碰她了荒廢她的青春。
她還打算再等等,等他把自己的耐心磨儘,就不忍他了,沒想到有天晚上,他大半夜的纏過來,直接將沈華濃給弄醒了。
更讓沈華濃覺得沒想到的是,霍庭好像瘋得更厲害了。
沈華濃覺得情到濃時激動點亢奮點都正常,尤其是還剩下五年黃金期,並且深感時間緊迫的老男人嘛,做點出格的事,她都很大度的表示能夠理解,但是他總是態度變來變去,動作顛來倒去的換跟較勁一樣的折騰,說話還前言不搭後語,總是犯“這輩子忽長忽短”這種錯誤
你喊他鎖子,他說:“媳婦兒我來了。”
喊他寶寶,他就:“嗯,我在。”
這特麼著實讓沈華濃驚悚了一把。
她會不會也瘋了哇!
希望領導趕緊讓他加班出差,她需要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