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其中有兩個人隻能說勉強可以將菜燒熟,每一步對沈華濃來說都是毛病,看得她簡直眼睛疼,也不知道是哪個食堂的,沈華濃整個過程都在心疼那邊的職工。
有這些人做襯托,陸柏薇的表現就顯得格外出彩了,她做的是蒜香蝦球和煎蝦餅。
這次她倒是比上次細心了很多,也注意到了上次沒有發現的小問題。
小龍蝦這種生物雖然有陸柏薇的推廣,但現在吃蝦的人還是很少,省城那邊可能要多一些,但在竟市飯店她並沒有太大的施展空間,雖然價格便宜,但對現在的人來說還是不如魚和肉更有吸引力,一盤蝦也是肉少殼子重,好不容易下趟館子,不吃肉吃什麼蝦啊。
而且吃起來有些耗時間,顯然這蝦跟悠閒吹牛皮更配,但去飯店吃飯的人才沒有這麼閒,她做蝦球和蝦餅提前就去頭去尾剝殼了,吃起來方便多了,很好的解決了費時這個問題。
看來她是打算要將小龍蝦安利大使這個職業給進行到底了。
她動作很流暢,將女性耐心細致的特點和多了幾十年經驗的優勢都展示出來了,“完美鮮料”獨特的香味就是個外掛,掩蓋了她對火候把控不足上的短板,而且,她在擺盤上足以秒殺了所有人。
整體上來說,炒菜的過程上不過了了,沒有特彆讓沈華濃覺得驚豔的表現,出錯的地方也不多,倒是成品能稱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沈華濃覺得,如果陸柏薇跟她同時代,沒有完美鮮料,大概就是可以勝任一個大排檔和蒼蠅小館的水平,但是有了這種獨特的秘製調料,生生將她往上拔高了不止兩個層次。
她以為,這位女主同誌在做廚師上麵,肯定不如賣調料更能夠混得好。
看完陸柏薇,沈華濃安慰自己,這隻是物質匱乏、閉塞時期的一個小城市,溫飽都尚未解決,當然也許也是食材太過獨特的原因,這並不代表大家就沒有優點,這麼想想,她這才重新調整了心態,繼續觀察。
這個時候充當臨時說書人的周軍輝就起到了作用,不得不說這小子口才還是不錯的,全程不冷場,也聽得出來,他對於廚藝應該是一竅不通,但是他敢說啊,外行跟內行看的角度完全不一樣,偶爾他竟然也會有一兩句行外話會觸動沈華濃,讓她發現下麵廚師的某個閃光點。
其中最讓沈華濃意外的是竟市飯店推薦來的李庚孝。
先不提他做的菜味道如何,光是看他還往裡麵加了自己帶來的山藥和枸杞,這就夠吸引沈華濃的目光。
自帶食材的就隻有他跟陸柏薇兩個。
陸柏薇帶的是蝦肉和調味料,這種原螯蝦確實是三花賓館菜式上的空白,也夠廉價的,這也是陸柏薇引以為傲的優勢特長,她帶這個沈華濃不覺得奇怪,但比較起來,她更欣賞李庚孝。
她覺得李庚孝跟陸柏薇帶食材的出發點還不一樣,沈華濃剛才也大致看過他烹飪過程,要挑毛病當然也能夠挑出來很多,比方說,他處理泥鰍的手法有些生疏,應該不是他擅長的菜式,做泥鰍燉豆腐是直接往鍋裡放水燒開後在加調料一起燉的,這道菜要是將泥鰍稍微煎一下的話會更好。
明知道不擅長,還是準備這道菜,他一定是對三花賓館的菜色和發展方向都做過研究了。
果然,最後報菜名的時候,李庚孝報的是泥鰍大補湯
目前看下來,這是唯一一個完全把握住了沈華濃用意,並且跟她對三花賓館的發展趨勢想到了一處的選手。
這時,準備上菜的李庚孝正說著,“天上斑鳩、水中泥鰍,我特意去問過大夫了,這泥鰍堪稱是水中人參,男人吃了強身健體,女人吃了補氣養血”
沈華濃想起昨天翻看的推薦信,李庚孝今年四十五歲,並沒有正經拜師學藝過,一手廚藝全部都是靠他自己從臨時工、勤雜工一點一點的積攢和揣摩出來的,在廚房工作已經有近三十年了,上灶炒菜也有十多年。
沈華濃在醫院食堂上班三個月,對現如今學藝難也有了深刻的認識,就比方說方大慶吧,他還是真的拜了師的,對那個劉師傅真的跟對老子也差不多了,劉師傅退休了摔斷了腿,方大慶還是跟兒子一樣伺候在跟前,可惜那位老師傅依舊沒有打算傳他點兒真本事。
不得不說,李庚孝真的是個心有成算的人,肯學、會想、敢做,也難怪他能夠從廚師們的嚴防死守中學到一身本事,完成了從臨時工到廚師的變越,做了十幾年廚師,還是在竟市飯店那樣的地方,哪怕對食材的把握上有瑕疵,那味道應付普通人應該是足夠了。
其他人的菜還沒有出鍋,沈華濃心裡就已經把李庚孝錄用了,有對水生菜了如指掌但是個性保守穩妥,為人溫和的龔旺生協助他,兩人的配合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再加上陸柏薇
那她還隻需要從剩下的四個名額裡麵選出一個二廚,有兩個備選人其中一個太毒被沈華濃排除了,另一個做菜就做菜,偏偏自得意滿說了他選做的魚類是主席最愛吃的,要是選不上就是如何如何。
沈華濃願意背誦紅寶書,但是並不表示她就喜歡這種人,直接在心裡將此人打了個叉,拒絕錄用。
不看這兩個了,她的目光主要落在機電廠的主廚趙武和楊福全身上。
趙武應該有五十多歲了,做的是竟市的傳統菜式紅燒木琴魚,這是竟市名字最風雅的一道菜,這是當地叫法,在外地更多的是叫紅燒瓦塊魚,其實就是青魚去掉頭尾,順著肋剞出花紋後紅燒,因為魚段酷似木琴片,被幾百年前酷愛絲足的當地學派創始人命名為木琴魚。他做菜手法很嫻熟,應該是學過的,是為數不多的基本功紮實的廚師之一。
觀察楊福全的時候,沈華濃不可避免的會注意到跟他比鄰,還做的同樣菜式的那位孫姓廚師,兩人選擇的也是當地特色菜皮條鱔魚,步驟幾乎都保持同步,主要還是孫師傅技高一籌,他抽鱔魚骨已經是一絕,炒菜過程中動作如果快了,會刻意就遷就楊福全的速度,沈華濃看得出來,楊福全倒是想加快,急的一腦門子的汗,但是,技不如人
這種對比起來,對表現差的那個人來說,滋味應該比較酸爽吧?
簡直了!
不知道是什麼深仇大恨,竟然跑過來這麼糟踐人,沈華濃以前也參加過廚藝大賽,這是成名最快的方式了,也從沒有見過孫師傅這種選手。
看完,她心疼楊福全一秒鐘之後,就將他給OUT掉了。
看了一圈心裡有數了,沈華濃又看了看其他幾個友情參賽的選手,除了孫師傅,其他人大都是很有愛的,都沒有跟競爭崗位的幾個選擇做同樣的菜,而且相互之間也會刻意選用不同的食材,就是同樣的食材也會做不同的菜式。
刨掉其中還有個步步都是雷區的沈華濃不願意再看,其他人做的菜式有乾燒黃骨魚、爆炒河蚌、韭香螺螄肉、還有個頗具創意,用腐竹做了道賽泥鰍,還有兩個純打醬油的選手,不知道是另辟蹊徑,還是為了發揚風格幫三花節約成本,炒了兩個尚可的素菜
接下來是匿名投票,龔旺生裝模作樣的收了投票,然後就張羅著上另外準備的菜和主食,嘴上說著等飯後再唱票,偷偷摸摸上來找了沈華濃一趟。
得了沈華濃的意思,他唱票的時候就有譜了,上麵寫的什麼並不是很重要。
龔旺生自己也是廚師,孰好孰壞還是分得清楚的,雖然跟沈華濃的看法稍微有些出入,但是造假起來滿足沈華濃的要求之餘讓看不出破綻還是能做到的。
結果和排名很快就出來了,幾家歡喜幾家愁。
李庚孝是難掩的欣喜,那兩個最糟糕的廚子看著心情竟然還不錯,興致勃勃的嘗著彆人的菜,最苦逼的大概就是楊福全了吧。
至於陸柏薇,她跟趙武一樣,心中對結果表示質疑:怎麼可能自己就是個二廚?李庚孝反倒是能主廚?!坐著吃飯的都是些什麼評委!
趙武表麵沒有說什麼,但是悄悄找龔旺生說了,他還是回去原單位當主廚,就不競爭崗位了,以實際行動表達對這次比賽的不滿,也不願意屈居人下。
而陸柏薇還對三花賓館抱有十足的好感,將這當成自己的發家福地,並沒有說不乾,隻是虛心的請教了一下幾個廚師,也包括龔旺生,“為什麼?我做的哪裡不如李庚孝?”
龔旺生給沈華濃反饋的時候,還指望沈華濃能夠改一下結果,他是屬意趙武的,但沈華濃沒說什麼,不乾就不乾,隻讓龔旺生去問問孫師傅,願不願意到三花賓館來,就算都是二廚,在三花賓館的待遇也比職工食堂要好一些,而且答應他們更能當場打臉楊福全啊。
龔旺生:呃。
竟然這麼任性。
“至於陸柏薇同誌,你就跟她這麼說,雖然是二廚,但是到時候會另外安排一個小廚房給她,她可以在小廚房做主,可以不用受李庚孝管束,直接跟主任,也就是我彙報工作。最主要的是,我們三花賓館可以跟她保證絕對不會歧視女性。”
“她要非要問哪裡不如李庚孝,你就這麼跟她說,就憑李庚孝的湯男人吃了壯陽補腎,女人吃了補氣養血,請問小龍蝦呢,有什麼作用?”
“而且讓她也要考慮一下實際情況嘛,她的想法好歸好,但是季節性比較強,會冬天抓泥鰍的大有人在,但是會小龍蝦今年大家還是第一次吃,會冬天捉蝦的人可並不多,她要是隻打算以後都做小龍蝦,請問小龍蝦從哪裡來?”
陸柏薇:好吧,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請問,陸同誌願不願意到我們三花賓館就職?”龔旺生先公事公辦的去問陸柏薇。
陸柏薇雖然感覺這個賓館和這場比試跟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有哪裡怪怪的,但是想想食物中毒的結果都變了,發生這些變化也不是不可能。
她還是不願意放棄三花賓館這個事業起飛的福地:“好。”
“那今天就將你的檔案人事關係、糧食關係都轉過來吧!”
“好的。”
龔旺生鬆了口氣,讓人事科儘快將陸柏薇的關係轉過來,然後又去問孫水清:“老孫,你願不願意過來三花跟我一起乾?”這個臨時負責人感覺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