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吭了一聲,掩飾住了心中的尷尬,反正也沒有表現出來。
沈華濃的表現就比霍庭要自然多了,她若無其事的走到劉霞旁邊,看她藥盤子上的藥膏,打了個招呼。
劉霞道:“華濃,你先倒點兒溫水,天氣太熱了病人流汗也多,一會先擦擦汗再給上藥,這藥每天都得換一次,我們差不多都是這個時間過來,以後提前準備好。”
沈華濃嗯了聲。
其實水是早就從開水瓶倒出來放在瓷盆裡涼著的開水,就是準備著要洗傷口周邊用的。
她放了毛巾進去攪了攪,瓷盆裡的水溫度就差不多合適了,不燙了。
“華濃,你過來幫忙拆一下紗布。”劉霞道。
沈華濃聞言,就又從藥盤子裡拿了把小剪刀去給霍庭拆剪綁在他身上的那些紗布,有些都已經滲出了血跡來。
整個背後慘不忍睹,難怪會用紗布將整個胸背都裹起來了。
這還是沈華濃第一回看到霍庭的傷勢,比想象中的要嚴重許多。
剛才他還跟自己胡鬨,沈華濃真想拿剪子戳死他,真當自己是銅牆鐵壁了,這麼想死?
不過,因為有外人在,她還是忍住了,但是也並沒有收多少力度,霍庭默默忍著,這會兒夫妻倆都正常多了,也沒有多言語。
劉霞拿了兩盒藥膏並棉簽出來,將兩盒調和在一起,一邊攪拌一邊又道:“昨天我正好休息,早上到宿舍才知道霍局長住院了,華濃,你昨晚上沒休息好,一會你要不要補個覺?你就去我宿舍睡去,我中午當班不過去,今天帶了床涼席過來才洗了的。”
沈華濃聞言道了謝:“昨天晚上睡得還行,有事我不跟你客氣。”
“行。”劉霞跟沈華濃說完了,才抬頭白了程景明一眼,道:“我才沒有你那麼莽撞失禮,一般病人的病情不緊急,我們都會先敲門通知的,有時候總有些不方便的情況。”
“其實,像是換個衣服褲子用尿盆什麼的,對我們醫護人員來講,倒是無所謂,就是怕病人覺得尷尬。”
她還以為剛才程景明急急忙忙拉上門是看見了這些,一副嫌棄他少見多怪的樣子,道:“都像你這種老思想,老古板,什麼看了就是我占便宜了?那我們醫務人員的工作就都彆做了!”
程景明望著她道:“我就是老思想,你怎麼想我不管,你的工作是你的工作,反正我的屁股除了小時候我媽看了,那是沒辦法,就隻能給我媳婦看,醫生護士都不行,追著我跑要看還要按的就隻能”
劉霞聞言臉色驟變,現在每次程景明來醫院找她,都會害得她被人調侃當初給他打針,他提著褲子逃跑,讓她追了兩層樓的事情。
今天他又跑過來,毫無意外的害她又被人調侃了,她可沒有程景明厚臉皮能夠不在意,沒想到這家夥竟然還自己當著旁人給說出來,劉霞臉上頓時爆紅,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道:“那是打針!打針!氣死人了你,程景明你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再胡說八道,你就滾出去!”
程景明靠在牆壁上,雙臂環胸,懶洋洋的道:“現在護士可管得真寬啊,雖然說你愛醫院如家是對的,可醫院又不是真是你家開的,我就不出去,你還能趕我走?再說,我今天又不是來看你的,我來看望我哥都要被你管?”
劉霞: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對,他說得都對,但是還是好氣啊!
劉霞收回視線心裡第一千次發誓,再也不理他了,以後他來看她,她也堅決不搭理他了!每次跟他說話都要氣得心梗,簡直就是自找罪受,他再說話,她就當沒有聽見。
她深呼吸幾口氣,瞅瞅霍庭兩口子,見他倆一個趴著眯著眼睛,一個在專心的拆紗布,自欺欺人的當他們什麼也沒有聽見。
沈華濃給霍庭擦了傷口周邊的血漬,劉霞負責給傷口消毒後再上藥。
像霍庭這樣的病人這時候還是很討護士喜歡的,消毒藥水淋到血肉模糊的那一片肌肉上,劉霞都替他覺得疼,但是人家趴著動也不動,跟無知覺似的,哼也不哼一聲,十分配合。
不像前些天因為爆炸案受傷送來的那些戰鬥隊隊員,平時一個個抄家批鬥寫大字報的時候就特彆的硬氣,現在一點藥水下去就慫了,鬼哭狼嚎的,就這種還口口聲聲提著革命,革個屁,簡直就是抹黑革命兩個字。
劉霞都暗搓搓想在消毒水裡麵再撒把鹽下去了。
她利索的處理著,時不時的指點沈華濃一下,動作熟練流暢,神情嚴肅,看起來跟平時傻不愣登的樣子判若兩人。
程景明勾了勾唇角,湊過到她身邊問道:“劉護士,我哥這傷是槍傷?後背這些呢?怎麼這麼大一片啊,這多久能夠好啊?”
劉霞默不作聲,說不理他就不理他。
程景明自討了個沒趣也不覺得丟臉,又問霍庭:“哥,你這傷是怎麼弄的啊。”
霍庭唔了一聲,這會兒沒有多說,隻道:“小傷。”
程景明也沒有再追問,默默在邊上看著,一會看看霍庭,一會看看劉霞。
劉霞上完藥,又給霍庭吊了兩瓶藥,都處理好了,又將換下來的紗布、用過的棉球等醫療垃圾都給收拾好,又囑咐了沈華濃注意事項,準備出門之前被程景明伸出腿給攔住了。
她繃著臉瞪了這死男人一眼,正準備繞過他往門口走。
程景明拉了拉她的胳膊,道:“你又生氣了?”
“說實話你也不愛聽,還生氣,唉,現在的人真的是都隻喜歡聽好話拍馬屁嗎?實話還不準人說了?就這麼不招人待見?”
劉霞哼一聲:“讓開,好狗不擋道。”
“人生攻擊這就是你不對了啊,我是狗,你是什麼?”
“哼!”
“好了,彆氣了,你真的想要管我也不是不行,我也不是不聽你的。”在她開口說不稀罕之前,程景明搶話道:“隻不過,你想享受管我權利,那就得先儘到義務,我這麼大的人了,我爸媽都管不了我,現在隻有我媳婦才能管我,我就聽她的,讓我不說我就不說,讓我讓開我就讓開,不讓我哄,我也哄”
聽明白他的意思,劉霞臉上發燙,都快冒煙了,慌忙打斷道:“程景明,你閉嘴!”
一雙發亮的眼睛又羞又怒的看著他:你說話都不分場合的嗎?儘讓人看笑話!
程景明摸了摸鼻子,咳了咳,道:“這不是看你生氣了嗎,一會去找你,你肯定又趕我走,我不趕緊說出來,還不知道你要生悶氣到什麼時候去。”
“再說我哥也不是外人,遲早也要告訴他們的,彆氣了,聽到這句高興了點兒沒?”
劉霞又羞又氣,用力在他腳上踩了一腳,“告訴什麼啊,沒什麼可告訴的,我跟你又不熟!”
程景明幽幽的看著她,劉霞不知道想到什麼,瞬間從臉上紅到了脖子根,“我還有工作要做,先走了!”
程景明攔在她麵前,不容置疑的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們出去再、說!”
敢說跟他不熟?程景明有小脾氣了!
他匆匆回頭朝病床邊的霍庭和沈華濃道:“哥,嫂子,我先出去一下,等會再回來!”
霍庭嗯了一聲,突然道:“小明,我記得以前我們團洗澡的地方就是個大澡堂,不說你們連了,你們班總都看過。”
方才在小護士麵前氣場兩米八的程景明同誌聞言頓了頓,險些沒一個踉蹌跌到門外去,氣場頓時萎了下來。
他看向劉霞,劉霞紅著臉端著藥盤子推了他一把,就從他旁邊擠過去了。
程景明扭頭抱怨霍庭:“哥,你能不能彆拆我的台?”
霍庭冷笑:臭小子沒遮沒攔的,竟然敢當著他的麵調戲姑娘,是在炫耀本事嗎?
憑什麼這個噎死人的臭小子都能夠一句話就撩得姑娘心裡七上八下的,最後又紅著臉羞羞答答的走了?
他心裡特彆的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