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從竟市趕到滬市一路上舟車勞頓、奔波了兩天,再加上出發前的那幾天趴在醫院裡也不曾休息好,人剛到滬市,雖然精神還亢奮著,但是身體其實已經很累了。
剛吃完午飯那會兒,他還有精力纏著沈華濃想跟她一起去交流會,被趕回賓館的時候也不覺得有什麼,等躺在賓館的床上,翻了翻沈華濃放在枕頭下的筆記簿,看了看她記錄的這幾天在滬市各個酒樓飯店走訪一些心得體會,也不知道她怎麼就對做菜如此的癡迷,看著看著他不知不覺就困了。
霍庭睡得很熟,直到沈華濃散會之後過來叫他去吃飯,他還有些迷迷瞪瞪。
他還想耍賴再纏她一會兒將中午沒做完的事做了,不過沈華濃這次沒慣著他,直接打濕了塊兒毛巾在他頭臉上一頓搓:“醒了沒?醒了跟我去吃飯,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時間不早了,再磨蹭天就要黑了,她還打算今天晚餐借霍庭擺脫掉王光磊,去吃兩家,爭取在剩下的時間裡將滬市的所有飯店都走一遍,而不是僅限於名冊上的那些。
沈華濃作勢往外走,霍庭哪裡還敢耽擱,匆匆起來了:“等我一下,我給你一起去。”
霍庭收拾的時候,沈華濃就給他說了一下這幾天的進展。
事實上,名冊上的那些,她這段時間中餐和晚餐堅持去外麵吃飯,基本上都快跑了一遍了,還剩下的也就是最後的兩家沒有確定。
一個是今天準備去的和平飯店,一個是來滬市的第一天去過,但是沒有點八寶鴨的老飯店,她打算回頭轉轉。
“都沒有任何發現。”
“這幾天我也轉了不少家飯店酒樓,也探聽了很多滬市餐飲界的消息,現在對你那位首長提供的名冊都有些懷疑了。”
霍庭問她怎麼說?
沈華濃就道,實在是上麵有些飯店實在是有失水準,純粹浪費她的時間。
而且廚師想要蒙混過去實在是太容易了,如果八寶鴨真的是其中一條關鍵線索,那徐炳榮安排的這個人肯定會格外謹慎,萬一落到徐炳榮對頭的手中,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所以說,東西在不在名單上的飯店中,她覺得還真的是不好說。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她的聯係人王光磊。
沈華濃覺得秦存詣安排的王光磊十分不靠譜,連帶著自然對其他的也產生懷疑了。
要不是聯係人王光磊搗亂,她的效率還能夠更快一些。
這個王光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交流會正式開始之後就突然一反常態,一直死纏著要跟她一起行動,當著外人的麵,他就說自己是廠裡指派的為他們外地來的技術員服務的接待員,跟沈華濃是朋友。
他是滬市高官家的公子,又是食品廠的職工,再加上本身長得溫和,又是一副笑臉迎人、舉止有度,沈華濃在這邊的三個朋友孟憲平、易迎春和葉鬆青竟然也都相信了,而且王光磊跟葉鬆青兩人還是打小認識的。
王光磊這樣的條件,說出去外人都不相信他會圖沈華濃什麼,肯定是朋友。
沈華濃:
私底下,他就跟沈華濃美其名曰是“保護”了。
跟葉鬆青探過話打聽王光磊之後,沈華濃倒也沒有強行擺脫他,但是也不可能絕對的信任,為了謹慎起見,也是混淆視聽的意思,她將名冊上的飯店和不在此列的酒店交替著來,基本上考察對象都點過八寶鴨或是通過彆的途徑確認過了。
交流會進行了這是第九天,十四家目標,除了交流會之前在延安飯店和另外五家飯店,當著王光磊的麵,她又吃過五隻八寶鴨,有一家是她經人推薦的飯店並不在名冊上。
除了兩次跟朋友吃飯,孟憲平主動點了一次,葉鬆青也點了一次,另外三次都是沈華濃跟王光磊單獨吃飯的時候點的,兩人各付一半的錢,而且王光磊似乎很不喜歡吃鴨子,一次都不曾碰過,除了坐在一邊礙眼,倒也沒有對沈華濃的行為過問和摻和過。
另外,沈華濃還通過看隔壁桌上點的八寶鴨外形,就排除了兩家待考察的目標。
“八寶鴨是滬市名菜,很多飯店都拿這道菜當作是招牌菜、迎客菜,我已經儘量遮掩了,不過基本上點了也都沒有吃完,後麵跟酒店的服務員打探消息也都是當著他的麵進行的,我覺得他可能會猜到跟酒樓有關,能不能想到八寶鴨就不知道了。”
這些情況,沈華濃都並未隱瞞霍庭,一五一十的全部都說了,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說不定霍庭這個老偵察員會發現一些她看不到的盲點。
霍庭聽完,問道:“你是說,他的父親是滬市造反派的頭目?”
沈華濃點點頭,再結合王光磊之前的表現,她還是覺得這個人不值得信任。
雖然在葉鬆青口中,王光磊算是個逍遙派,從來沒有跟著學生起哄做什麼,學校革命氣氛最濃的時候,他直接退學下鄉鍛煉去了,不支持、不參與、不發表任何言論,也不反對。
就連葉鬆青也是被家裡長輩教訓才沒有腦袋發熱跟著做什麼過激舉動,最近這兩年他看得多了,倒是沉穩了不少,背地裡經常罵他的那些同學們,不過在他爺爺口中,他跟同齡人的王光磊比較起來,就是“熊孩子”和“彆人家的孩子”的差距。
霍庭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主要源於他對秦存詣的信任,沈華濃不了解這位長官,他倒是接觸得多一些,覺得對方是值得信任的。
而且王光磊的身份就是擺在名麵上的,秦存詣既然選擇此人,說明這一點並不存在什麼問題,體製內對王光磊這樣的人肯定是調查考核得更為嚴格的,就好像是沈華濃這樣的黑五類,在就業各個方麵也都要比尋常人來說更加嚴苛的要求。
霍庭顯然比沈華濃更加了解這個時代,他知道的也比沈華濃更多,王光磊之前的表現在沈華濃看來不靠譜——正是她懷疑王光磊的主要原因,霍庭倒是覺得可以理解。
他還給沈華濃分析了一下:“這個王光磊就算不知道你的具體任務是什麼,應該也心裡有數的,秦首長跟他父親隸屬不同陣營,可以說是敵對的關係,他來幫外人對付自己的父親,心裡肯定是有些介意的。”
如果真要是這樣,霍庭還有些佩服王光磊,在親情麵前能夠保持理智、明辨是非,並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大義滅親說起來倒是容易,可能夠做到的又能夠有幾人,有掙紮糾結的舉動才是人的正常反應吧。
“濃濃,你從另一方麵看王光磊的身份,現在是造反派得勢,有王光磊這個造反派的公子跟著你,的確是算的上是一種保護。”
沈華濃若有所思。
霍庭畢竟也沒有見到王光磊本人,也不敢百分百的肯定,“好了,你也彆多想了,一會要是碰見他,我再看看,交給我了。”
沈華濃看看他,這男人雖然已經不在部隊裡了,但是一看就是當過兵的,渾身的氣質是遮掩不掉的。
她皺皺眉:“你會不會反而惹人懷疑啊?”
霍庭扶著她肩膀推著人往外走,“走吧,不是趕時間嗎。”
“這幾年陸陸續續從部隊轉業到地方的軍人成千上萬,你男人現在又不是什麼人物哎,在濃濃心目中,我果然是格外不同的嗎?你對我這麼看好,那以後我肯定好好乾,爭取讓更多的人認識我,以前還有給妻子賺個誥命,現在雖然不興這種說法,道理都是一樣的,以後一定讓濃濃過上好日子,吃香喝辣不受氣”
直到帶上了門,他才收了不正經的做派,挨著她走,低聲道:“放心吧。”
沈華濃點點頭,他有把握就行,這人的責任感和使命感爆棚,沒準兒比她更在意這個任務。
霍庭又補了一句:“有自己的車可以坐,還不用跟人擠。”
談戀愛麼,畫一張餅好像都能充饑,沈華濃反正心裡還是挺高興的,橫了他一眼道:“你賺不回來,到時候我自己買。”
“能包養我嗎?”霍庭小聲問道。
“那得看你的表現了,到時候我有錢又年輕漂亮,稀罕我的不知道有多少”
霍庭正要抓住她,這時一間房門突然開了,隻能趕緊打住,他頓時就換了張嚴肅的臉孔,一本正經的跟在沈華濃後麵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