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長盛眉心隆著,到底也沒有多說什麼,他是霍庭的副手,這種時候肯定不能當麵駁他麵子,再說有問題的一個也跑不掉,總能再抓回來。
他們沒阻攔,其他人也鬆口氣,都先後出去了,臨走還安慰被留下的兩位:“老靳,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
“老牛,沒做過的事交代清楚就行了,不會讓你們憑白被冤屈的。”
去你媽的!
這些事交代的清楚嗎?怎麼證明自己無罪?
他們剛剛才給霍庭編製過罪名,這會換成霍庭審他們,能夠相信他們嗎?換了他們自己都不願意相信。可是他們是真的冤枉。
說冤枉也確實是冤枉,一個就是在錘子邊上晃了晃,一個也就是說了一句話而已。
但,他們把霍庭抓來不也是差不多的性質?
這倆如喪考妣的被帶下去了。
屋裡隻剩下霍庭和朱長盛了,霍庭才道:“要是有鐵證,這些人我還真敢都給抓了,但是現在還不行。”
朱長盛是老戰士了,資曆深,品行沒有問題,就是脾氣有些衝,霍庭也願意給他這個麵子跟他解釋解釋。
但朱長盛還是覺得霍庭太過綿軟,心中不服,語氣也硬梆梆的:“就打擊一下他們的囂張氣焰怎麼了?!他們自己不都這麼辦事的,有懷疑就抓,管什麼鐵證不鐵證的?有個由頭就給他們也戴頂帽子,能不能摘掉看他們的本事,他們自己證明自己無罪去唄,不都是這麼乾的?”
霍庭就道:“有證據還好說,沒證據就這麼行事,那我們跟他們又有什麼分彆?”
朱長盛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反駁的話到底是沒有說出來,隻是心中依舊是不甘。
怕他誤事,霍庭繼續道:“其實事發之後我也覺得他們的嫌疑最大,最先懷疑的也是他們,不光是咱們,那些孩子們的父母,還有不少乾部,恐怕也都是這麼想的,就是工宣隊這些人他們自己肯定也知道這種情況……”
朱長盛打斷道:“你是覺得正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可疑,所以應該會小心謹慎,乾不出這麼愚蠢的設計,不會露出這麼明顯的幾個破綻呢,還是覺得他們根本不會落人口實?”
不等霍庭說話,他跟著哼笑了一聲:“我看你是把他們想的太聰明,也太高尚了,我就知道狗急跳牆,沒什麼是不可能的,他們這是著急了,不急,能拿你立威?”
霍庭不答,反問他:“你覺得常永斌人怎麼樣?”
“他?陰險狡猾還無恥,平時還不覺得,這次就看出來了,你知道我們累死累活的時候,這孫子乾什麼去了嗎?人家專門收集大家的罪證去了,你的、我的……大家的檔案資料,上交的報告人家都背得滾瓜爛熟,這次收攏了一批,威脅了一批,還關起來幾個,不能威脅收攏的,又對付不了的都正好有事外出了,跟毒蛇一樣,冷不丁冒出來咬你一口。”朱長盛說起來還有些恨恨的。
霍庭繼續問道:“那他蠢嗎?”
朱長盛這就默然了,能夠在不到一個月內將武裝部攪成這樣,還是在大家有準備的情況下……常永斌這人必定是不蠢的。
所以,他是不會去做這麼愚蠢的事情的,若是他的隊友們做的,對方能夠瞞過他的眼睛嗎?
還真不一定。
朱長盛糾了糾眉頭,道:“這也說不通,如果真的不是他做的,他會發現不了破綻嗎?石像手指的承重就是個明顯的破綻,隻要證實了這一點,孩子們的事就沒有那麼簡單。”
霍庭搖了搖頭道,“不好說。”
可能他想到了,也發現了事情不簡單,但是故意忽略不提,歸根結底,提出來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如果霍庭他們忽略了這一點,這對工宣隊就是個翻身的大好機會;如果他們發現了這一點,那他明知道問題再主動一鬨,將事情捅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一種自證清白的方式。
當然,也可能機會擺在眼前,他一心想著奪權,壓根就沒多考慮這些細節問題。
朱長盛嘟囔道:“也對,如果他真的想到了,除非真不是他做的,他才這麼有恃無恐……可是,你說如果真的不是他們做的,還會是誰呢?誰還會給他們做嫁衣裳?這又是圖什麼?”
到現在,沒人覺得錘子丟了又在雕像下方找到了,以及有人故意跟孩子們說那番話就是偶然。
都往陰謀的方向去了。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了。
就像常永斌說的那般,工宣隊來頭大,不管他們承認不承認,現在人家的確是領導人承認的大政方針的製定者、是核心領導者。
朱長盛這會一想,覺得姓常的最後那話有意思,這應該不隻是在放狠話,不是說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有恃無恐,而是指如果他們這些代表們真的被一網打儘了,後果將十分嚴重。
這是威脅,卻也不全然是威脅,還是提醒。
“這姓常的!什麼都知道,就是揣著明白跟著糊塗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