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情未了(四)(2 / 2)

人間試煉遊戲 弄清風 8175 字 6個月前

玩得最好的那一批人,當然是一邊接花的同時,一邊還在走劇情線。譬如唐措和靳丞。

白日的荀府沒了骷髏,兩人順利進入,翻遍所有的房間,終於勉強寫出了這位荀大人的人物小傳。荀鈺,年三十一,開封府尹,上任沒一個月,宅子被人燒了,因此隻能暫時住到這破落地方。

堂堂開封府尹為何混這麼慘,因為他是被架上去的。徒有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上無老父老母,下無嬌妻幼子,死了都沒人給他收屍。

“嘖嘖。”靳丞覺得這也忒慘了些,一點都不符合他的人設。而且古人年過三十還未娶妻的實在不多,荀鈺儀表堂堂又是五品官,哪怕家中無人替他張羅,也不至於連個媳婦都討不到?

他隨即又在書房一陣搜羅,最終從書櫃的夾縫裡抽出一張秘藏畫像。看到畫像上的人,他挑了挑眉,轉頭看向正在翻看信件的唐措,問:“你知道荀鈺為什麼死了都沒人收屍嗎?”

唐措抬頭,“?”

靳丞:“因為本該給他收屍的人也死了,噥,題詞裡寫著呢,他的未婚妻。姑蘇閔家大小姐,閔素素,你覺不覺得跟你長得有點兒像?”

唐措掃了一眼,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心頭。

靳丞已經開始了比對,“你看這眉眼,覺不覺得對於女子來說,太英氣了一點?而且這身形——”

唐措:“是親戚。”

靳丞:“誰家胎記還傳親戚啊?你看這閔素素的手臂上,一模一樣的紅蓮花。”

唐措:“那是某個神秘組織的標記。”

靳丞:“不,這分明就是一個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北宋年間,姑蘇有女名素素,看似是女子,實為男兒身,自幼與荀鈺定親,兩小無猜。隻不過佳人薄命,沒等成婚就死了。他心有牽掛,不肯投胎,遂徘徊於荀鈺身側,為他消災擋難,你說對也不對?”

你不去說書真是屈才了。

唐措萬分不想接受這個故事設定,餘光瞥向自己的手臂,那紅蓮標記怎麼看都像是某種特殊印記,怎麼能算成胎記?自幼定親也很胡扯,那副畫的題詞隻指出了姓名、籍貫和未婚妻的身份,並無其他。完全是開局一張圖,全靠一張嘴。

甚至名字、籍貫也都有可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閔素素這個人。隻有一點可以確認,畫上的人真的是自己。

“我們必須得理清荀鈺和閔素素的關係,這肯定是通關的必備條件。第一關叫《金風玉露一相逢》,這才是故事的開端,隻有知道故事怎麼開始,才能繼續走下去,不是嗎?”靳丞說得一本正經,從麵上看,好像真的隻是為了通關在考慮。

可唐措知道他隻是一本正經地在胡說八道,沒有為什麼,他就是知道。

這是直覺。

“去開封府衙。”唐措當機立斷拿起紗帽重新戴上,轉身出門。紗帽是在路邊的鋪子裡買的,白紗垂下,不僅能遮擋陽光,也比撐傘更方麵。

“遵命。”靳丞也不敢撩太過了,老老實實地跟在唐措身後出門,卻又仿佛真的荀鈺上身,通身的文人氣度。

剛出門,唐措又被花瓣砸中。

靳丞便問他:“什麼字?”

唐措:“狂。”

靳丞立刻吟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他說話時那雙眼睛一直盯著唐措,目光專注,嘴角含笑。唐措隔著白紗麵無表情,轉頭念了另一句:“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唐措,雖然沒有大學文憑,可也不是啥都不會的。

恰在這時靳丞也接到一片花瓣,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唐措再次本能地察覺到這人又要開始胡說八道,於是轉身就走。

可靳丞豈是隨隨便便就能甩掉的,他就這麼負手走在你旁邊,一派從容,還能抽空給你念個詩:“我想起偶然看過一首詞,宋朝一位無名氏寫的,雖然沒什麼名氣,卻挺有意思:一聲阿鵲。人在雲西角。信有黃昏風雨,孤燈酒、不禁酌。錯錯。誰誤著。明知明做卻。頗寄香箋歸去,教看了、細揉嚼。”

加重的“錯錯”二字,看來就是“意思”所在。

唐措停下來,刀柄掀開白紗,問:“開封府衙,還去不去了?”

靳丞舉手求饒:“去,我去。”

唐措:“。”

靳丞:“你剛才是回了我一個什麼?”

唐措不答。

靳丞:“我好像看懂了一些,譬如你現在好像在生氣,其實你並沒有在生氣,你不討厭我,對不對?”

不,我很生氣,我討厭話特彆多的人。

靳丞:“我隻是在今天特彆健談。”

老子信了你的鬼。

兩人一路走一路接飛花令,期間也碰到了許多其他的參賽玩家。靳丞順手幫了幾個忙,張嘴想問問彆人知不知道他和唐措的真實關係,轉念一想,又閉了嘴。

有的時候霧裡看花彆有一番風味,挑破了反倒不美。

唐措也沒問。

倒不是不願意接受現實,而是他覺得靳丞玩得正開心,莫名不想打破現在這種局麵。很奇怪,他竟然在考慮靳丞的心情。

他以前,有那麼喜歡這個人嗎?

此時的肖童和林硯東,也終於隨波逐流,從遙遠的海底回到了海麵上。海中有一個僅融一人站立的孤島,他們流落到這個孤島上,半個身子還浸在水裡,凍得發抖。

扭曲的人臉在四周徘徊著,似乎還想伺機撕咬。肖童一隻手抱緊了林硯東,防止他掉回海裡,另一隻手卻撈起了那根紅線。

紅線很長,是一整條圍巾的長度。肖童重複著機械的動作,將整根紅線從海中抽出,線的那端卻已空空如也。

也是,這是早已料到的結局。

肖童哆嗦著手將紅線塞進林硯東的懷裡,小心放好。隨即他掏出了一把小刀,深吸一口氣,再次割破自己的掌心,並將林硯東腕上的佛珠退下來,用流血的手帶著佛珠按在林硯東的眼睛上,發出最後的呼喚:

“醒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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